其餘大臣則在心中感慨,皇上看起來玩世不恭,其實還是肯幹正事的。正所謂事有輕重緩急。他這樣做,其實是想先解決當務之急。那些大修水利、增減稅收的陳穀子爛芝麻的事,與瘟疫和戰亂比起來,實在算不上事兒。
最後,高山變為小丘。除了劉老將軍的關於邊疆戰事的四本奏摺和金陵太守關於治理瘟疫的一本奏摺倖免於難之外,其餘奏摺全部進了火盆。
楚長歌先看金陵太守的奏摺,只看了一分鐘不到,臉色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只是初秋閒涼,此刻卻是寒冬飛雪,周圍的空氣都跟著他臉上散發出來的寒意陡降了八度。
眾大臣眼看苗頭不對,皆屏住呼吸,生怕惹怒了這位好不容易才請上龍椅的大神。別說他現在是皇帝,就算他不是皇帝,此刻也沒人敢大聲喘氣。魔教教主,比真龍天子還不好惹。黑道與白道之間,前者總是更加令人聞風喪膽。眾大臣突然開始擔心了,擔心他們費盡心機請回來的,是一個暴君……
“把這個金陵太守,拉出去砍了!”楚長歌將奏摺狠狠扔到地上,冷聲道。
眾大臣被這一聲令下驚得心漏跳了一拍,皆看向這位連登基大典都還未舉行就下了第一道殺大臣的聖旨的新皇,一臉的不知所措。
最後,禮部尚書將奏摺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放到桌上,在眾人殷切的注視下,說出了第一句不與楚長歌唱反調的話,“此人該殺。”
眾人不解,相互看了看,開始小心翼翼地輪流閱讀奏摺。最後看奏摺的,劉老將軍。劉老將軍是典型的武將,戎馬一生,一向不屑於這些繁文縟節,每次不得已必須向朝廷寫奏摺彙報情況時,都是找軍師代勞的。
他本不想看這本奏摺,想殺誰是皇上的事,能不能殺誰是內閣的事,他只負責打仗,對這種事不關心。可見大家看完後都不說話,而他又不想做唯一一個不明真相的人,所以才心不在焉的翻開奏摺。
剛看完第一行字,劉老將軍的臉色就變了,接著越看臉色越差,最後怒髮衝冠,將奏摺扔進火盆,道:“這種人留著是浪費國家糧食。死不足惜!”小小一個太守,竟敢拿千萬百姓的性命當兒戲,說出‘火燒金陵抑瘟疫’這種話!
“微臣與這個金陵太守是同科進士,據微臣瞭解,此人忠厚老實,雖無大才,卻也本本分分,這些年治理金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除了這一次的瘟疫之外,還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火燒金陵’、‘棄車保帥’這種話,不像是他會說的話。”戶部尚書道。
楚長歌聞言怒氣稍減,“那依你之見,這其中另有蹊蹺?”
“是。請皇上允許微臣調查此事,若金陵太守當真如此置百姓的性命於不顧,消極抗瘟疫,屆時再殺他以儆效尤也不遲。”
“好。我給你一天時間。明日此時,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彙報。”
戶部尚書:“謝皇上。”
“陛下應該自稱‘朕’。”禮部尚書第九十次糾正。
楚長歌也第九十次將其無視,對劉老將軍說道:“既然你人在這裡,這些奏摺我也不用看……”
禮部尚書打斷楚長歌,第九十一次糾正道,“陛下應該自稱‘朕’。”
楚長歌的眼角抖了抖,斜睨他一眼,道:“你要是在公務上能這麼執著,你現在就不只是尚書了。”
“微臣正在執行公務。”禮部尚書一板一眼地說。
楚長歌啞然失笑,他倒是忘了,糾皇帝的錯,就是禮部尚書的本分之事。這個老頑固,看起來只會拿禮法說事,腦子裡倒是有幾分智慧和膽識。罷了罷了,反正早晚要改口,早改晚改都一樣。“朕,朕……”楚長歌連說了兩遍,又清了清嗓子,才繼續對劉老將軍說道:“你的奏摺,朕就不看了。有什麼事你直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