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首長的某一屆秘書的大姑爺,他那做派,好像既怕人家不知道他的岳父幹過什麼,但又不願意人家太把他和他的岳父聯在一起。比如他要強調岳父是岳父,他是他,他每次去看老爺子,老爺子從來不問他在幹什麼,言下之意,似乎老爺子超脫世外,根本不管兒女的事。但全桌的人都聽明白了,他和老爺子的關係非同一般,老爺子不管他的事兒,是他沒什麼事兒要老爺子管,如果有,老爺子不會不管。
魏海烽本能地不喜歡這個“將軍肚”,他也不喜歡這種飯局,整個過程就像在唱堂會,每個人都要就著鑼鼓點,拼命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唱唸做打一點馬虎不得。魏海烽在這個飯局上,就是一個跑龍套的,但顯然他這個龍套的水平很一般,比起劉冬兒差遠了。劉冬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一趟洗手間,等她再回來,已經是滿園春色關不住,舊貌換了新顏。魏海烽看得出來,劉冬兒是去補了妝,著重突出了眼睛和嘴,還特意上了睫毛膏,使每根睫毛看上去都像陽澄湖大閘蟹的腿毛,根根豎立,精神抖擻,彎彎的密密的,像兩把小刷子。
她不再銀鈴般地笑,而是抿著嘴一笑,笑得無聲而層層遞進,先是從眼睛裡露出笑,然後蔓延到整個面部,最後才露出牙,整整齊齊驚鴻一瞥的那種露法。魏海烽內心詫異,劉冬兒這種笑容是天生的,還是後天訓練的?如果是訓練出來的,那麼需要多少個學時?如果是需要很多學時的勤學苦練,那麼劉冬兒是斷然不肯常常這樣笑的——她必須要面對這樣一群人,在這樣一個場合,才肯這樣笑。
魏海烽注意到,劉冬兒整個一頓飯,幾乎沒有吃,她一直像海綿吸水一樣,吸著在座的每個人的每句話每個字甚至每個停頓。魏海烽幾乎有點可憐她——但轉過念來想,自己哪有資格可憐人家?對,劉冬兒是在巴結,無論誰說話,她的眼睛就轉向誰,目光炯炯,饒有興致。魏海烽在內心深處不無悲哀地想,這頓飯吃完了,對自己興許就是真的完了,但對劉冬兒則不一定。魏海烽頭一次意識到,劉冬兒是這樣一種女孩子,只要她想讓你喜歡她,她總有辦法。
吃過飯,丁小飛提出洗個桑拿,大家欣然雀躍,劉冬兒臉紅了一紅,跟一群男人去洗澡,她顯然是不合適的,何況這之中還夾著自己未來的導師。對這種事兒,劉冬兒幾乎不用權衡,就知道孰輕孰重。她找了個得體的理由,說是要回去整理行李。小飛挽留,劉冬兒拿眼睛看王老頭,她不能因小失大,小飛再好,跟她太遠,但王友善則決定她未來三年的命運。果然王老師和藹地開口了:“就讓冬兒先回去吧,還有些資料需要整理,青田這邊催得很,要出一本會刊。”
魏海烽及時看出本次桑拿的目標物件不是自己,所以他趁亂趕緊找了個藉口,說是和老婆約好要打一個電話。王老頭的臉不自覺地陰了陰,但隨即通情達理地說:“也好,你陪冬兒一起回去。”他管劉冬兒叫冬兒,而不是連名帶姓地叫,這讓魏海烽感覺有點異樣。
其實,劉冬兒本名叫劉冬,冬天出生的,父母就叫了她劉冬。她上大學以後,做了兩件事:第一件,她箍了牙,整整兩年,不吃肉末肉絲以及一切帶殼帶皮的東西,比如螃蟹比如瓜子,這需要很大決心,但劉冬兒做到了,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能做到,她不是一點點苦都吃不了的女孩子,雖然有的時候從表面看,她好像很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