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否是很明確的喜愛呢?
徐清圓看得出神,晏傾喚了她好幾聲她才醒來。
「她不是叫『媚娘』,她的『媚』不是『嫵媚』的那個媚,而是『徹夜不寐』『耿耿不夢寐』的寐。是喬宴,喬子寐的那個『寐』。
柳葉眉,瓜子臉,桃花眼,瓊鼻朱唇,若是眉心再點上一硃砂痣……
她踮腳得那麼不穩,眼看要摔,晏傾不得不從後上前,扶住她手臂,從後將她扶穩。
她目光清潤明亮,目不轉睛:「美人在骨不在皮。若有一副好骨相,即使毀了容,底子卻仍是完美無缺的。媚娘可惜在臉上有瘡疤,若她用胭脂水粉藏住那些瘡疤,那麼她的臉……」
晏傾道:「原來如此。賣我燈籠的老嫗也是這麼說的。」
她向前一步,他後退半步。她便不走了,眼睛亮如辰子,如同逼問他——
周圍人對她指指點點。
徐清圓忙將書收回懷中,對上晏傾不贊同的目光,她一本正經:「我讀書呀。不管什麼書,都有用的。哥哥你現在不喜歡這些書,難保有一天會喜歡。」
他微微一笑。
他雖然拒絕,可是又沒有推她。徐清圓仍笑吟吟,在他周身的中藥苦香中,覺得安全萬分。
徐清圓應一聲,被他牽走兩步,突然驚呼:「我的帷帽扔在地上,忘了拿了。」
徐清圓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如同一道閃電掠入徐清圓腦海中。
她的動作粗糙又笨拙,撞得一整片木牌嘩啦啦響徹。
徐清圓問:「晏郎君,你覺得媚娘漂亮嗎?」
晏傾問:「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晏傾怔愣,心中苦笑。他要如何告訴徐清圓,他在去年四月才真正看清她長得什麼模樣。短短大半年,要他判斷世人的容貌區別,太過為難他。
晏傾鬆手間,她一擰身,如滑溜小魚從他臂下彎腰穿過。他被迫抬高手臂,吃驚地看著徐清圓奔到他那隻燈籠下,踮腳去夠上面的木牌。
歲月如有意,情來不自禁。
是你不自禁了麼?
一個女子提著燈,在人流中不緊不慢地行走。
徐清圓呆呆地看著晏傾:若非她瞭解晏郎君,她都要因為這麼快的動作而誤會晏郎君是武林高手了。
徐清圓燥紅臉起身,見晏傾已經掛好了燈籠和木牌,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塊木牌,忙喊晏傾。
沮喪後的她振振心神,笑著探身:「你的木牌上寫的什麼……」
他笑而不語。
晏傾不語,他掃了眼她木牌上的字,抬頭看她一眼。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將她的木牌掛到了她的燈籠上。
徐清圓追問:「連你這樣對容色不在意的人,也無法看出她的美貌嗎?」
她一怔,因為晏傾動作太快了。他掛她木牌掛得那麼慢、那麼優雅,還幫她調整流蘇的方向。掛他的木牌,他直接掛於一片木牌的最高處,抬手落下的動作乾脆利索。
夜風徐徐,仰著脖頸的徐清圓看到了自己木牌上的幾個字:歲月如有意。
她摘下自己腰間的一塊木牌,珍重地交到晏傾手中,婉婉道:「這木牌是最重要的一塊了!是我賣燈籠時一同贈與我的,陪我一起走完了上元橋,小二一直告訴我不下橋不讓我看它。它比其他木牌都要靈驗。」
晏傾無奈:「徐娘子。」
晏傾拉住她:「追上她!」
她專注地看著媚娘,看周圍人對那醜女的厭棄。她看得久了,忽然覺得如果不是那些瘡疤,媚娘應該也擁有和映娘、死掉的木言夫人差不多的容貌。
徐清圓:「你沒話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