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到的卻是少年讀書時,隔著屏風的那位清薄如雪一樣、安靜地陪伴她的少年。
她想到的,是夢中少年第一次露出真容,第一次對她微笑,第一次和她說話。
徐清圓低喃:「他若是惡人,我才可以恨他。他若是好人,我……我好委屈。」
一直抗拒的晏傾身子僵硬間,終於回了頭,他被夜間風霜沾上塵埃的睫毛抬起,烏清的眼睛看向她。她眼中波光粼粼,像星星墜入湖泊,那水要從眼中流下,掛在腮畔上。
夜格外寧靜,防風燈籠呼呼地在廊下被吹刮。
晏傾恍恍惚惚地伸手,到她眼下,輕輕撫摸。他低聲問她,聲音沙沙的,如同好奇,如同蠱惑:「委屈什麼?」
徐清圓:「我不知道是要為我委屈,還是要為他委屈。」
燈籠光陰下的黑暗撲朔一瞬,像流火飛舞。
她被晏傾擁入懷中。
她聽到他如鼓擂的心跳,感受到他壓抑的滾燙的呼吸。他耐不住一樣抱緊她,抬起袖子擋住她半張臉,擋住燈籠下的光。
壓抑到極致,沉悶到極致,客棧門口,他捂住她臉,低頭親上她。
第144章 血觀音37
客房中,徐清圓抱膝坐在床褥見,聽著屏風外的嘩嘩水聲。
燭火搖落,她隱約能看到屏風後晏傾洗浴的身影。
但她此時心思不在那裡,心臟的狂跳也不是因為聽到水聲,想像晏傾的模樣。
徐清圓下巴撐在膝蓋上,微有些緊張地盤算著自己和風若的計劃:入夜前,她將晏傾騙走,風若留下來佈置他們的房間。
風若說,晏傾長年吃藥,吃藥久了,他對世間所有藥物都有一定的抵抗性,甚至很多簡單的藥,他聞一下都能判斷出藥材。鑑於晏傾這樣的身體緣故,風若要下藥,必須劑量大,同時得分散開,不能讓晏傾一聞就聞出來不對勁。
徐清圓不知道她和晏傾走後,風若在這個房間佈置了多少迷藥,不過桌上那壺茶水摸著溫熱,應該是對付晏傾的最重要一劑藥。
只要她能哄晏傾喝下,晏傾就會陷入昏迷,風若就可以將他帶走,強迫晏傾回到安全的地方去養病,不要再管這些有可能毀了他的事情。
徐清圓沒有問風若打算帶晏傾去哪裡,她心中想的是她將觀音案破了,找到爹爹,她就去找晏郎君。只要晏郎君活著,時間和距離,對她又有什麼難的呢?
這樣的計劃也許粗糙,也許違背了晏傾本人的意識,可是……徐清圓沒有別的法子了。
她只想他活著。
晏傾從屏風後走出,攏著鬆垮的衣襟,仍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夜裡在客棧外情動之極時親了徐清圓,心中一直懊惱又竊喜。洗浴時他也不斷想著那個吻,在木桶那邊拖拖拉拉許久,最終覺得自己實在可笑。
他為何每次面對徐清圓,都十分赧然呢?
往日就有點這樣……但是那時候晏傾沒有服用第三枚「浮生盡」,他的許多感官都是模糊的,服了藥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剋制不住這種心間衝動。
他只是聽到她聲音,就如同被逼到懸崖邊,想跳下又想回頭。
他和韋浮說他分辨不出女子的貌美,但他心中是一直知道徐清圓在他人眼中十分美麗。她在他眼中,也是最為美麗的。
經歷這麼多事,他如今健康無病,妻子又回來與他同居……這幾乎是一定會發生什麼的。
雖不合時宜,但這在晏傾心中,不亞於新婚之夜時的糾結與情動。
直到晏傾走出屏風,看到床榻上抱膝坐著的女郎中衣單薄,肩頭部位被水浸濕,膚色瑩瑩閃亮。她一隻手無意識地絞著她有些潮濕的長髮,另一手心不在焉地端著一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