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了。”燕綏之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又抬眼衝小姑娘笑了笑,道:“那我先去病房了,謝謝。”
小姑娘連忙擺了擺手,“不用謝,應該的。”
離開服務檯後,燕綏之並沒有急著去找小姑娘提供的病房號,而是在住院部的樓下商店裡轉了一圈,買了一支不帶任何其他功能,只有最基礎功能的錄音筆。
病房外的走廊上,果然有幾個穿著便衣的人扣著帽子,或者裝作在等人的模樣坐在長椅上。
但在燕綏之走向病房門的時候,他們都不約而同看向了他。
燕綏之一眼就明白他們是什麼人,衝他們晃了一下身份卡。
那幾個人點了點頭,示意燕綏之可以進去,但是不要關上病房門。燕綏之又衝他們攤開手掌,簡單解釋道:“錄音筆,最古老的那種。”
幾個人笑了一下,衝他房門抬了抬下巴,“可以用,去吧。”
老實說,見陳章家人的過程並不令人愉快。
陳章的母親哭得很厲害,她的鼻端插著幫助呼吸的細管,好幾次燕綏之都怕她的動作把細管弄脫落,但她根本沒在意。只是一直哭一直哭,說很久沒看見陳章了,說苦了他了,這麼多年讓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護士被她的哭聲驚動,匆匆過來給她檢查了一下身體指標,似乎格外擔心她會就此哭進搶救室。
這途中,護士悄聲對燕綏之說,“老太太偷溜過好幾次,說要賺點錢給她兒子減點負擔。有兩次差點兒就找不回來了,還是樓下服務檯的姑娘在港口附近看見她縮在角落,跟一群人一起擺小攤,才又給找回來,手腕的測量儀上加了個定位的小晶片。”
燕綏之聽到老太太這個詞的時候,莫名有點敏感。他的目光落在陳章的母親身上,陳章50多歲,他的母親頂多也就是100不到,在這個壽命普遍200的世界上,人生也才走到一半,按照現代人的衰老速度,甚至還在盛年的尾巴。但是她卻已經老態明顯,垂下的面板和眼下極深的淚溝不僅顯得蒼老,還格外憔悴。
不僅是她,這一屋子的人,陳章的祖父、父親還有他的姐姐,看起來都比常態老得多。
他的祖父窩在最裡面的床鋪上,身體在衰老的階段不斷萎縮,看起來又瘦又小,神智也有些不清楚。他聽見他們唸叨著陳章的小名,過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抬起頭,抹了一下眼睛道:“文啊,他不要我們啦?”
他每句話都說得很慢很吃力,說一句還要歇一會兒。
“不要啦?”
“我好像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陳章的姐姐一直沒有開口,卻在這時候低聲說了一句,“不要了好,別要了吧,少苦一點。”
那小護士扭頭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鼻尖紅紅地衝燕綏之道:“抱歉,我先出去一下,有什麼情況一定按鈴叫我。”
燕綏之很少怕什麼東西,要說唯一應付不來的,就是這種場面。
倒不是說他會在這裡手足無措,相反,他很快以陳章朋友的身份把這些嗚嗚咽咽哭著的人安撫好了,也許是他看起來溫和可信的緣故,說什麼瞎話他們都當真,到最後聽得一愣一愣的,硬是忘了哭。
溜出去洗了把臉的小護士這才有膽子回來。
臨走前,陳章的父親突然啞著嗓子問了一句:“他,沒出什麼事吧?”
燕綏之笑了笑,“沒有,我今早還去見過他,只是他實在抽不開身。”
“沒事的,沒事的。”陳章的父親重複著,“跟他說沒事,不用惦記,我們很好。”
從福利醫院出來的時候,住院部的探視時間已經結束了,第一區這邊的季節跟第三區並不相同,氣溫要低很多,夜裡的冷風順著走廊的窗吹進來,讓人覺得有些冷,哪怕有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