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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曼森案(一)

章感激不盡:“好的好的,沒問題,我不接觸,怎麼樣都行,我只是想跟家裡人再說兩句話。”

很快,在專門的監控之下,知更福利醫院339病房的通訊被接通了。

“喂?誰啊?”通訊那頭響起了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嗓音緩慢而溫和,是陳章的母親。

之前燕綏之帶來的錄音筆雖然音質清晰,但總歸有輕微的變化。而且錄音和實際的通訊畢竟不一樣。

陳章一聽這句問話,原本準備好的話突然就哽在了喉嚨底。

他鼻翼急促地扇動了幾下,緊抿的嘴唇裡是咬得死死的牙。

通訊對面的人連問了兩句後,似乎聽見了這邊急促的呼吸,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文啊?是你嗎?”

陳章用指節狠狠揉了一下眉心,又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清了一下嗓子道:“嗯,是我。”

就這樣短短一句話,最後還難以控制地變了音調。

通訊那邊的人忽然就歡欣起來,似乎是對她旁邊的人說:“我兒子!兒子來通訊啦!你看他之前就是太忙了!”

可能是總替幾位老人不平,對陳章心懷不滿的那幾位護士。

之前陳章有什麼事不敢撥病房的通訊,都找那幾位護士,因此沒少被她們堵,但是陳章一點兒也不反感。都是些心軟的姑娘,才會不忍心看幾位病人被他這個“不孝子”丟在醫院。

“文啊,最近是不是很忙啊?”陳母絮絮叨叨地問道,“按時吃飯了嗎?沒生病吧?”

陳章閉著眼睛,聽著她一句接一句的關切,眼眶已經熱了。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皮,似乎想把不斷漫湧上來的水汽揉按回去,但很快,他的眼睫還是變得潮溼起來。

當初看到診療單的時候,他一度有點絕望。他明明還在盛年,卻強壯不了多久了,只有四五年,只剩四五年……

等到他也跟祖父、父親以及姐姐一樣,腰腿枯朽萎縮,癱瘓在床不能移動的時候,他這多災多難的一家子該怎麼辦呢……

那段日子,他每天每時每刻,日日夜夜都在想啊想啊,卻想不出辦法。

直到碰到那兩位找上門來的人。

在利誘與脅迫的交織中,他一度有點破罐子破摔,覺得其實那樣也挺好的。哪怕付出的代價有點大,但是他一個人的代價,能換一家人再無後顧之憂,挺划算的。

真的挺划算的。

這樣的心理不斷加深,以至於當喬治·曼森那件案子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他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那兩位脅迫者真正的用意。於是他直接放棄了抵抗,順著所有證據錄了口供。

最為魔障的時候,甚至拒絕被人從泥沼里拉出去。

因為一旦拉出去,他那一家人今後的保障就沒了,又要陷入前路不明的迷茫和擔憂中,不划算。

他一度覺得自己非常冷靜也非常理智,甚至有點自我感動,自我佩服。但直到這時候,直到重新聽見通訊器那頭,婦人蒼老卻溫柔的聲音時,他才明白,他根本做不到那麼絕。

他還想聽這樣關切的嘮叨,還想每週忙裡偷閒去醫院看看他們,被他們拉扯著捏著手臂,說他胖了點或是瘦了點。

他還想再聽很多年。

那邊的人輪換了好幾個,他夢遊一樣渾渾噩噩地答著。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對面那些家人的話語上,反而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直到母親問他:“文啊,什麼時候能不忙一點,抽空來讓媽看看你?”

陳章張了張口……

明天就要庭審了,他自己讓自己陷入了困境,能幫他一把的只有一位年輕的據說毫無經驗的實習生,前路渺茫。

他根本不知道這場聽審之後,自己會是什麼身份,什麼處境。所以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