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畢業前參加了公務員考試,現在在省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室工作,頂頭上司正是喬教授的學生邊平。
熟人碰面,話題多圍繞著共同的回憶,而回憶往事,並不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這是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方木和邰偉之間,似乎除了孫普的案子,也沒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我有的時候會開車去J大,去南苑五舍,去籃球場,去體育館,也去那個地下室。”邰偉有些喝多了,微眯著眼睛看著窗外,一側面孔在唇邊升起的煙霧中若隱若現,“什麼也不幹,就是坐著。有時會覺得那年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夢。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想象會有那麼兇殘的人。”他輕聲笑笑,“你救了我的命,說起來,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
方木低著頭,良久,輕輕地說:“不用。”
邰偉也似乎無意繼續這個話題,他轉過頭,“你怎麼樣?幹得不錯吧。”
“還行,就是有時候閒得無聊。其實當初想去市局的,後來是邊平處長硬把我要過去的。”
邰偉嘿嘿地笑起來,“你還嫌清閒?你要是去了市局你就知道了,累得你喘不過氣來。”他轉頭看著窗外,臉色慢慢陰沉下來,“你到底還是做了警察。是為了喬教授麼?”
方木低頭喝了一口酒,沒有回答。
邰偉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我還是那個想法,你不適合做警察。”
方木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為自己點燃一根菸。
“考沒考慮過換個職業?”
“沒有!”這次方木回答得斬釘截鐵。
“沒有!”邰偉清楚地記得當初他問方木是否打算做個警察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回答自己的。同樣的答案,結果卻截然相反。說不清犯錯的是自己,還是眼前這個依然面色蒼白,目光銳利的人。
邰偉試著緩和自己的語氣,“將來有機會,還是換個工作吧。”
方木好一陣沒有說話,忽然抬起頭問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不適合做警察?”
邰偉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從地下室那件事開始。”
“哦?”方木一揚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邰偉,“會告發我麼?”
邰偉收斂了笑容,“我不會。永遠不會。我也同樣永遠不會認為你會是一個好警察。”
“什麼是好警察?”方木反問道。
邰偉被問住了,愣了好久才說:“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是。你是一個無法對案件置身事外的人,你對它總是傾注了太多的個人情感。如果某一個案件無法用法律來解決,或者你不想用法律的方式解決的時候,你就會用你自己的方式。”他頓了一下,“我知道,就在昨天,你差點用自己為羅家海擋住一顆子彈。”
方木始終低著頭,良久,他撣撣菸灰,“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邰偉搖搖頭,“你會害死你自己。”
方木忽然嘿嘿地笑起來,“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麼。”不等邰偉開口,他就舉起杯子,“不說了,喝酒!”
舊友聚會在心照不宣的迴避中以一場大醉結束。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回到分局的時候,J市那邊的資訊也反饋回來。在羅家海指示的地點發現了沈湘和桑楠楠的屍體,初步確定兩人的死因都是失血性休克。不同的是沈湘的致命創口在腕動脈,而桑楠楠則是身中20餘刀。具體情況需要法醫作進一步檢驗方可確定。分局和J市的刑警在案件的管轄權上發生了小小的爭執,雙方都認為本地才是主要罪行發生的地點。協商的結果是:邰偉一行人先行返回J市,待主要證據蒐集完畢後再確定由誰來管轄羅家海一案。
告別的時候,方木衝已經醉眼朦朧的邰偉指指左手的無名指,這傢伙迷迷糊糊地一揮手,也不知是否明白了方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