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嘉州縣委書記秘書賴風波開啟領導辦公室,頓時驚惶不已,險些驚叫出聲,迅速捂住嘴巴。 只見,室內紙張散亂滿地,茶水肆意橫流,一片狼藉不堪入目,哪有平日始終清爽整潔樣子? 陸雪松小有潔癖,不管辦公室、寢室還是專屬轎車,均要求一塵不染,尤其見不得物件凌亂擺放,就連報送縣委書記的材料皆需裝訂得嚴絲合縫,不得有半點褶皺,怎能接受如此場面? 不對,昨晚下班前,自己守著後勤人員做好保潔鎖上房門的,難道首長獨自來辦公室熬夜加班了?然後…… 嘉州“第一秘”心神紊亂,不敢朝下想。 不敢絲毫聲張的年輕人反鎖房門,親自打掃辦公室。 上午九點半,縣委書記陸雪松來到龍頭山,滿臉和煦朝著站在門外的秘書點點頭,腳步輕盈走進書記辦公室,神色平靜坐在辦公桌後面,提筆批閱檔案。 尾隨入屋的秘書站在桌前,靜靜守候。 半小時後,縣委書記慢慢擰緊上鋼筆帽,習慣性地將其放在筆架第二格,然後指了指桌上碼放規整的檔案,嗓音柔婉說道:“風波,可以啦,拿去吧。” 賴風波應一聲,上前抱起檔案,悄無聲息退出辦公室。 一切如常。 一切似夢。 五樓走廊上,嘉州“第一秘”腳步輕輕,如踩棉花回到辦公室,放下手中檔案,悶坐椅子上,細細思量。 猛然間,他想起,前日與現市委辦作秘書的大學同學閒聊得知,丘川省委一張任命檔案讓裴千仞身份成為原長寧市委副書記、現任省委研究室副主任,卻將那張長寧“三把手”椅子暫時空置,連市委書記江河海都覺得匪夷所思。當時賴風波也不在意,調侃咱老賴窩在偏遠縣區這些小秘書跟這些大事要事相距太遠,想沾邊都沒資格,相比位置顯赫的市委辦秘書,倒能撈得清靜二字。 此刻,嘉州“第一秘”心有灼痛感,臉色蒼白,無血。 龍頭山,辦公樓前那棵桂花樹綠葉中綴滿星星點點的淺黃色花朵,隨風飄飛花瓣雨,很快在地上鋪就淺淺一層,讓人陶醉浮香之餘,平添幾許惆悵。 來縣委上班三個月有餘的江寧趴在二樓走廊欄杆上,望著漫山青翠,怔怔發神。 現在,他對何廣倫副主任的百般刁難並不在意,不外乎就是多受些白眼、多修改幾次稿子,最終還是不得不透過交差了事,總不成你常委辦主任親自起草吧,你領導何必因為下屬話語不中聽就懷恨在心呲牙必報呢? 少年心中最為牽掛的是,孟家藥業於七月下旬宣佈破產,孟飛暫時住進江寧母子尚未搬遷的縣保險公司出租房,總算有個落腳地,只是這位落魄公子一時半會無法接受從雲端掉在地上的現實,成天窩在家裡,除了江寧誰也不見。 過了幾日,江寧找到老領導、嘉州壽險公司董事長卿幽蘭,希望安排孟飛進公司。卿幽蘭滿口答應,只是孟飛師範畢業並未服從分配從教已經被縣人事局除去公職人員身份,失去了成為國企正式員工的機會,好在保險體制改革之後,允許保險公司市場化運作,自行聘用業務人員,遂同意聘請孟飛為公司營銷人員。 聽聞訊息,孟飛抿嘴苦笑一聲,然後使勁搖頭。待死黨苦口婆心一番勸慰後,落魄公子慘笑道:“寧娃,我不是因為當個保險公司推銷員丟不起面子,我現在還有啥面子?我始終信奉‘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那句老話,這不是個人英雄主義作祟,而是我捨不得丟掉這份孟家祖業,而且,我認定藥業必定是朝陽產業,將來大有可為,總有一天,孟家藥業一定會東山再起!” 江寧點頭認同,輕聲問:“下步作何打算?” 孟飛摸摸胡茬叢生的下巴,神色黯淡道:“最近我一直在考慮,雖然過程很痛苦,但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關於我媽媽,希望周阿姨有空的話,就去醫院照顧一下她老人家,待媽媽出院就接回家裡,每月我儘量寄些生活費,若確實斷糧了,只得望你小子資助些。 “關於我自己,覆盤孟家藥業由榮變衰最後倒閉歷程,終究是我爸文化太低所致,缺乏現代企業管理知識,所以,我打算去京都讀書,和我爸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