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一切忙好,往後退了一步,卻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對不住——”傅春兒與紀燮同時說。一燈如豆,灶間極其幽暗,傅春兒只覺得紀燮一雙幽深的眸子就在自己面前,連忙朝旁邊退了。
寂靜之中,兩人都是沉默了許久,傅春兒這才試探著說:“小七爺,今晚我家冒昧上門求助,不會影響到小七爺隔日上金陵府考試吧!”
“不會——”紀燮說著,傅春兒依稀見他笑了笑。
“我要三日後才會去金陵府,明日後日都儘可以在家歇著。即使到了金陵府,也要拜訪一下學政與同年。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什麼,與你弟弟的安危相比,什麼都不算重要。”
這時候,灶上銅壺裡的水開始響了。“這水是好了麼?”紀燮出聲問。
傅春兒看了他一眼,說:“水開不響,水響不開,這話小七爺沒有聽說過麼?”
“還有這樣的俗諺?”紀燮自嘲地笑了一聲,說:“看了我還真是’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了,連燒水都有這樣的學問!還挺有道理的。”紀燮似乎將這八個字在心中咀嚼了一番。
兩人之間又沉默了一會兒,水便真的煮開了。傅春兒說:“我來吧!”她提著那隻銅壺,紀燮掌著燈,兩人一起回到那堂屋之中。紀燮找了些茶葉出來,兩人總算有些熱菜可喝。傅春兒又將已經涼下來的茶壺俱都灌滿了熱水,道:“一會兒老祖與大老爺沒準兒也會想喝些熱茶。”
“春兒,還是你想得周到!”
“嗯!”傅春兒想都沒有想,便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省過來。紀燮沒有再稱呼她做“傅姑娘”,而是與父母哥哥一樣,喚她做“春兒”。
大約紀燮自己也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十分不好意思,連忙喝了一大口茶,結果嗆住了,連咳嗽了好幾聲。
傅春兒也覺得臉上熱熱地,掩飾著喝了口茶,沒話找話說:“小七爺此番去金陵府考試,一定會高中的。”
“嗯,這個自然,”紀燮不知為何,竟然這般自信滿滿,說:“還記得你那日託侍墨傳給我的話麼?”
託侍墨傳的話?傅春兒完全茫然了,她什麼時候託侍墨給紀小七傳話了,要是讓楊氏知道,她怕又是得捱上一頓好罵。
“呦呦鹿鳴,荷葉浮萍——”紀燮嘴角邊帶上了笑意,“那日侍墨傳話給我,實在是讓我笑了半天,結果連黃家表哥都知道了。那日我就想,你這麼個小姑娘,竟然也知道這話。那時候,我真的很不想去府試,很不想——”
傅春兒愕然,想了半日,才記起那樁舊事來。紀小七這般自信滿滿,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又依稀記起詩經裡那句“呦呦鹿鳴”似乎確實對趕考計程車子來說,相當的吉利。想到這裡,她也憶及侍墨當日當著她的面重復紀小七背詩的事情來,也不免嘴角彎彎,心中的憂慮之情稍減。
“小七爺,我聽說您有志於岐黃之道?”傅春兒小心翼翼地問。
“眼下怕是不行了,家中逼我逼得緊,一定要我考取功名才行。”紀燮有些鬱悶地說。
“我倒是覺得,若是小七爺能有功名在身,或許能夠更好地幫到世人。”傅春兒不知怎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給吐露出來。
“哦,傅姑娘這話怎麼講?”紀小七做了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問道。
第一百章 夜盡天明
“我總是覺得,小七爺若是有了功名,大德生堂或許可以更好地濟世活人。”傅春兒想了想,認真地說。
“比如說,小七爺若是去赴試之時,認識些同窗同年,日後沒準都能夠會幫到大德生堂的經營,甚至將大德生堂開到別府別州去。憑小七爺一己之力,一日之內,或許只能幫到幾人,但是若是多得幾間大德生堂,豈不是能幫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