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傑年紀輕輕就以一手龍嘯金槍訣威震江湖，生平罕逢敵手。若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必然精神亢奮，死戰不退。如今年紀大了，又是曹家家主，牽掛太多，見孫卓偉被瞬秒，毛骨悚然，氣勢上被壓了一頭；旁邊的沈梅莊也迅速組好了如意槍，準備夾攻。二對一，他已經萌發了退意。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李季安還會讓自己退嗎？

李季安好像看出了曹傑的想法，突然出言和解。“我有個條件，以後曹家不再為難沈梅莊，今天我放你走。”

“嗯？”曹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問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死。”

曹傑冷笑一聲，正想回答，李季安搶先說道，“從十幾裡地外的曹天瑞開始。”

曹傑頓住了，驚訝地看著他。如果他能聽到十幾裡之外的動靜，那他這修為……

“數三聲，我從第四聲動手。”李季安淡然道，“一，二……”

“好！”曹傑咬牙道，“我應了。”

李季安主動撤刀，曹傑的槍頭一沉，孫卓偉的重量全壓在他的金槍上。

“把他也帶走。”

曹傑這才相信了他的話，抱起孫卓偉的屍體，一步一步向後退去，直到確定安全距離，他才轉身飛奔而去。

沈梅莊清楚李季安的性格，能殺是絕對不會放他走的。既然要放，他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不生氣，嫣然而笑。

“好久不見。”

李季安心跳如鼓，握緊了手中的刀柄，低聲說道，“快走，越遠越好，快走。”

沈梅莊心裡一驚，借火把上微弱的紅光，看到了他潮紅的臉頰。

“你怎麼了？”她伸手摸了摸李季安的額頭，“好燙。”

“快走，快走！快！”

沈梅莊不再猶豫，轉身飛奔。她心裡暗想，難道是他又想那個了嗎，就像在樹林裡那樣？

她猜對了一半。李季安確實慾望高漲，但不是那方面的。

李季安嗅到了孫卓偉流出來的鮮血，心中殺意暴漲。剛才襲殺孫卓偉的時候，他特意沒有使用饕餮心法，但這股殺戮的慾望還是控制不住。殺的人越多，越能體驗到殺人的快感。這種快感似乎有癮，讓人上頭。

在惠明寺他放得開，一幫禿驢。但在這裡不行，因為他擔心自己會連沈梅莊一起殺了。撐到他開口求和的時候，李季安已經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嘗一口。

他不是沒嘗過，但被迫和主動有本質的不同。他苦苦壓制心中的獸性，在沉淪的邊緣反覆掙扎。饕餮是上古兇獸，可不僅僅體現在貪吃上。

手腕上的降魔寶塔珠越收越緊，幾乎要把他的腕骨勒斷。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附近的狼群聽出了其中的殺氣，夾緊尾巴紛紛逃竄。佛珠上的寶塔深深地嵌入脈門上，隱隱透出金光。

佛光入體，幫他壓制饕餮的兇性。

他收刀入鞘，強撐著身體，踉踉蹌蹌往草原深處走去，遠離這攤血跡。

不知走了多久，為了與這股殺欲抗衡，他耗盡了元氣，近乎虛脫。他直接趴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靈蘊不能干擾他，它不知道自己的元氣釋放之後會不會起反作用。感受到李季安的心態平穩之後，它才小心翼翼地放出元氣，滋養他的丹田。

李季安笑了。“你真是越來越有靈性了。”

靈蘊得意地轉了個圈，歸元珠發出微微亮光。

“要是我被饕餮同化，成為另一隻小饕餮，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靈蘊點點頭。

“我那個時候可能沒有意識了，要麼在殺人，要麼在吃人，遲早會被鎮壓的。你要是還跟著我，會遭殃的。”

靈蘊有些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