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業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時候的宋宜嘉在他膝頭爬來爬去,把他弄得很癢,父女二人咯咯笑。正開心的時候,她突然拿出一把刀,把旁邊的宋澤浩捅了個對穿。
“澤浩!”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
他坐起身來,覺得胸口有些痛。
近侍太監看著他滿身的汗,惶恐不安。
他走到窗前,望著天空中的繁星。涼風習習,吹起他的頭髮。
一顆流星劃過,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他悵然若失,坐到案臺前,提起筆,“叫符璽郎來。”
夏唐皇帝宋建業突然駕崩,舉國震動。
這位皇帝的大半輩子都在打仗,南境平叛,北御草原,尤其擅長大規模騎兵會戰,三十年前與草原十八部的京都會戰是其巔峰之作,屠戮二十萬草原騎兵,一仗打出三十年和平。
他棄過都城,置百萬平民於不顧;坑殺投降士卒,喜歡以人頭築京觀記功,也同時讓他飽受爭議。不管批評還是讚美,都隨著他的死,永遠封印在那具巨大的棺槨之中。
諡號武宗。
他留下兩道遺詔。
一是太子宋澤浩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二皇子宋澤勇、三皇子宋澤霸、四皇子宋澤光皆封親王。大將譚德、張玉麟、羅飛加封上柱國。兵部尚書石堅加封衛國公。
另有一道密詔,留給宋澤浩。
禮部尚書陳志傑為扶棺大臣,主持喪儀。國喪二十七日,所有官員不得飲酒、賞樂,一律素服上朝。
舉國哀悼之際,大家當然很嚴肅,尤其是三皇子宋澤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靈前哭喪,他滴不出一滴眼淚,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草率,未曾想死的是他爹,不是太子,奪嫡之心過早暴露,以後如何是好。正尷尬間,宋澤光遞給他一塊手巾,示意他擦擦眼睛。這一擦不得了,越擦越是眼淚鼻涕止不住,乾嚎配喪樂,越發顯得情真意切。
原來大家的眼淚是這麼來的。
太子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臉色鐵青,又不好發作。
因為他的心思也不在哭喪,在北境。
大單于古羅以平叛為名,以武力迫降了西北兩個部落。正打算一舉蕩平西北三十餘諸小國之際,聽聞夏唐皇帝新喪,急匆匆收兵回師。
下一步會在哪裡?答案不言自明。
宋澤浩打破國喪不行國政的禮制,特旨加封譚德為鎮北大將軍,張玉麟、羅飛集結左右龍武衛大軍,準備隨時開赴前線佈防。
大舉用兵遭到禮部尚書陳志傑、鴻臚寺卿嵩明、戶部尚書張品等人的極力反對,按制,國喪期間不得用兵。新皇帝宋澤浩心急如焚,但靈前即位、新朝剛立,實在不想和前朝老臣過分爭執,只好按下性子,通知譚德以堅守不出為上,等國喪期過。
譚德關閉邊境所有互市,封鎖出入通道,隘口增加士兵守備。鎮遠關兵力已達兩萬,達到最佳守備力量,不宜再度增兵。兩萬騎兵北出,隨時準備接應馬玩。
這樣的安排也算合理,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古羅糾集剩餘草原首領的主力騎兵,與察布合兵一處,共四十餘萬,同時出現在鎮遠關。
馬玩看著城外黑壓壓的大片人頭和戰馬,沉默不語。
關外的斥侯和據點已經被全部清空,這裡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城。
四十萬大軍合圍,破城只是時間問題。
城牆上的一個年輕小兵在不斷顫抖,手掌上的汗水順著槍桿不停流下。
他輕拍小兵的肩膀,那個小兵被嚇了一跳,長槍脫手而出,砸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聲響。
守備的隊長漲紅了臉,上去想給他一巴掌,被馬玩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