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希言陡然變色,只略一停滯,便與韓沐匆匆向夙公堂走去。
夙公堂內,推官江文仲先開口,向長官簡單陳述張侍郎一案。
「根據線報,張侍郎去世那天晚上,曾獨自前往醉仙樓飲酒,醉仙樓女掌櫃沈瓊英親自掌勺做下酒菜招待。當晚張侍郎在三山街附近的小巷倒地暴亡,附近茶坊的夥計最先發現了屍體。」
應天府尹李公弼略一沉吟問道:「仵作驗過屍了沒有,具體怎麼說?」
江文仲忙道:「已經驗過了,屍身並無傷痕。看上去像是因病身亡。」
李公弼鬆了口氣,隨即道:「即是如此,當是張侍郎酒後咳喘之疾發作導致,讓仵作填個驗屍格,以病亡上報朝廷好了。」
江文仲嘆了口氣道:「下官原意亦是如此,可一則張侍郎的夫人方氏一口咬定丈夫是為人所害,定要官府徹查。她是有誥命在身的,其兄長方為仁現為左副都御史,亦是個難惹的人物。二則張侍郎屍體是在府外發現的,坊間想必早已傳得沸沸揚揚,若坐視不理,事情就更麻煩了。」
李公弼頓感頭大,沉吟片刻道:「既然這樣,就從張侍郎暴亡的地點查起吧。對了,他去世那天曾去醉仙樓飲酒,無論如何,醉仙樓的沈掌櫃是脫不了幹係的。」
韓沐實在沒想到沈瓊英竟然與張允中之死相關,皺眉問道:「張侍郎平時與沈掌櫃過從密嗎?」
江文仲笑笑道:「據下官瞭解,沈掌櫃可不是一般人物,身為青年女子,短短几年內把醉仙樓經營成金陵最有名的酒樓,定然手腕非常。據說她與金陵幾大高官顯爵皆有交往。」
顧希言面色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麼神情,此時突然開言道:「既是如此,下官願負責張侍郎一案的調查。」
「好好。」李公弼知道顧希言辦事一向穩妥,這幾年在地方興文教、修水利、斷疑案甚有政聲,當下如釋重負:「有伯約盯著,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顧希言和韓沐提前來到張侍郎死亡現場調查。
那是一條十分隱蔽曲折的巷子。張侍郎便是在巷子內一所宅院的後門倒地身亡的。門口放了兩口大缸,裡面並沒有水。後門西側有一口井,再向西一拐,便是金陵城熱鬧的三山街,向東折去,便到了秦淮河。
最先發現張侍郎屍體的是附近茶坊的夥計,名叫李豐年,此時亦被傳喚過來問話。
韓沐首先開口問道:「十月十六那晚,你是何時發現張侍郎屍體的?」
李豐年看上去頗為沮喪,愁眉苦臉答道:「亥時一刻。兩位老爺,前日小的去報案時,江推官已經問過小的了,小的保證不敢欺瞞官府。」
韓沐接著問:「那麼,你可記得當時張侍郎的屍體是什麼樣子?」
李豐年皺眉道:「那晚小的與友人飲酒後回家路過這條巷子,因有了酒走路不穩,猛然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具屍體,當時酒都嚇醒了,趕緊去報官,也顧不上留意屍體的形貌。」
「你再仔細想想。」顧希言沉聲道:「此事關係重大,你說得越細越好。」
顧希言目光淡淡掃過李豐年,雖不凌厲,卻給人予無形的威壓。李豐年心下一緊,皺眉苦思半刻,猶豫道:「小的隱約記得,張侍郎當時身著玄色直裰,上襟似乎有一大片水跡。別的,小的就實在想不起來了。」
李豐年忽然下跪,垂淚道:「兩位老爺,小的說的句句是實,絕無半句虛言。小的家裡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未長成的幼子,斷不敢做違法之事,此案確與小的無關啊。」
「知道了,官府自會有公斷。你且回去吧。」顧希言安撫了李豐年兩句,與韓沐對視一眼,看來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顧希言與韓沐忙碌了大半天,回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