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問:“明天休息?”
“嗯。”
“我睡不著。”
池柚眨了眨眼看他。
“陪我逛逛。”
陳述的語氣,不帶一絲疑問。
池柚放下筷子,認命地點了點頭。
算了,就當倒時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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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公交車在空蕩的街區穿行。兩側店鋪關閉,靜謐無聲,路燈燈光微閃,有路人行色匆匆悶頭往前前行。
浮城老城區基本都是居民區,沒有夜生活的氣息。
夜深露重,柏油路路面有一層薄薄的水膜,在燈下泛著光。
車在公交車站停下,車子像一聲大喘氣似的,噗噗停下,車身抖了抖。
公交車站棚下,白色燈光白慘慘的,房產中介的廣告緩緩上移,切換成一款代糖氣泡水的廣告。
公交車車門開啟,一雙亮亮的漆皮平底樂福鞋踩著臺階往下,鞋子的主人輕快地踩在馬路牙子上,然後腳尖踮起,輕巧轉身。
緊跟著,一雙做工精細,縫腳漂亮的羊皮牛津鞋穩穩落地,跟在前方人身後。
公交站旁是一所學校,恢弘的大門上印著六個鎏金的大字——“浮城高階中學”。
這是兩人的母校,浮高。
深夜的學校靜悄悄的,沒有一盞燈,四下黑暗,大門緊閉。
兩人繞著圍牆緩緩散步,透過操場外圍的鐵絲網往內看。
池柚的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清亮甜美:“兩年前我路過浮高,操場翻新了一遍,主席臺也裝修過了,很氣派。”
嶄新的主席臺在夜色裡看不出顏色,陳謝年淡淡地“嗯”了一聲。
夜空星星很淡,只有一輪圓月明亮如水。
前方女孩瘦高的背影,脖頸修長,長髮隨著動作微微起伏,月色下光滑烏黑的長髮像有水光。
池柚指著遠處如巨人般沉默的教學樓說:“教學樓外牆也刷過一遍,現在是很奇怪的粉色。”
陳謝年點頭,聲音低沉:“以前也是粉色。”
“是嗎,我記不住了。”池柚撓撓臉笑了。
大概是這幾年過得匆匆忙忙,記憶都逐漸模糊,像泛黃的相片。時隔八年,池柚已經記不住過去的學校牆面是什麼顏色,課桌是什麼材質。
兩年前,池柚在原先的國內西南線飛,那年拿到了考核優秀,多發了五千塊獎金。
她很開心,買了一隻包,一千來塊錢,卻感覺已經很奢侈。從商場回家的時候,因為修地鐵,公交車繞道,路過了浮高,池柚遠遠看到刷過新漆,顏色鮮亮的熟悉教學樓,心頭一動,下了車。
那年的春節在春分之後,萬物復甦的季節,新年來了。
遙遠的地方有煙花的聲音,聲音迴盪。
一叢迎春花在向陽的角落,掛出了圍欄,金燦燦的花如瀑布一樣。
池柚看著教學樓,低頭看迎春花,陌生又熟悉的場景。
她突然很難過。
春天來了,陳謝年。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