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嘲諷地看著李璟送來的求和信。&ldo;唐皇帝致大周皇帝&rdo;,信的開頭這樣寫著。柴榮嘆了口氣。如果昔日的大唐王朝竟然要靠這樣一個勾結契丹,偏居一隅,朝政腐敗的割據政權來維繫所謂的正統,豈不是歷史的悲哀?那個煌煌盛世早已逝去,再也不會復來。甚至在那個王朝苟延殘喘的日子裡,帶給人們的也只有痛苦與殺戮。這個天下需要的是一個嶄新的王朝,需要的是能帶給人們平安和富足的新時代。戰敗的李璟竟然自稱大唐皇帝,與中原平起平坐,這自然讓柴榮無法接受。再往下看,李璟言稱,只要停戰講和,願把柴榮當作兄長來事奉,每年貢獻財物,襄助軍費。柴榮把信撕了個粉碎。李璟根本不會明白,他要的不是什麼虛名,更不是區區那點軍費。
兩天之後,柴榮抵達正陽。他立即對前線指揮做出調整,任命立下大功的李重進為淮南道行營都招討使,執掌徵淮大軍。李谷則被免去前敵總指揮的職務,改任了個兼理壽州行府政務的虛職。壽州還在劉仁贍手裡,李谷當然無政務可理,不過是柴榮給他個臺階下罷了。李谷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暗自慶幸皇帝沒深究自己擅自敗退之罪。對接下來的淮南戰事,柴榮早已成竹在胸。劉仁贍企圖把周軍牢牢吸引在壽州城下,待援軍到來再演一出裡應外合,他卻正好將計就計。他要以壽州為中心,掀起一場席捲整個淮南的巨大風暴。
顯德三年(公元956年)二月,柴榮親率大軍再次包圍壽州,同時命令將浮橋從正陽移到距離壽州更近的下蔡(今安徽鳳臺縣),以縮短全軍的補給線。他詔令中原各州縣,徵發壯丁數十萬疏通淝水,轉運糧草輜重。既然劉仁贍鐵了心要跟他打持久戰,那就遂了他的心願!完成了對壽州的包圍,柴榮開始充分發揮自己的兵力優勢,一系列的部署令人眼花繚亂。司超部向西攻擊光州(今河南潢川縣),齊藏珍部攻擊壽州西南的黃州(今湖北黃岡市),郭令圖部南下進攻舒州(今安徽潛山縣),韓令坤部則往東長途奔襲防守空虛的揚州(今江蘇揚州市)。江淮之間,數支大軍分路而出,縱橫南北。在柴榮的親自指揮下,周軍正以壽州為中心,將兵力以扇形布開,向整個淮南發起暴風驟雨般的進攻。
劉仁贍站在壽州城樓上,孤獨地迎著寒風。遠處塵土蔽日,一隊隊敵軍正向四面八方開進,而城外,密密麻麻的周軍營寨已將壽州城圍了個水洩不通。毫無疑問,正陽一戰後,柴榮再度取得了戰爭的主動權,正以壽州為中心迅速擴張,瘋狂地向鄰近州縣發起進攻。這樣下去,即使自己守住了壽州,也不過是一座孤城而已。淮南戰事,正滑向必敗之局。從軍以來,他縱橫江南,鮮有敗績,但現在第一次感到了力不從心。
一大隊周軍騎兵突然湧出了軍營,直奔城樓而來。劉仁贍定睛望去,這隊騎兵衣甲鮮亮,氣勢雄壯,一看就是精銳之師。在軍陣中央,隱約出現了一頂杏黃傘蓋。難道柴榮親自到陣前來了?一股熱血直衝胸臆。劉仁贍疾呼:&ldo;快取我弓箭來!&rdo;如果能抓住機會,在陣前一箭射殺柴榮,豈不是能一夕之間挽救危局?
這支軍馬行至距城樓一箭之地停了下來。軍陣分開,一人身著黃袍,策馬而出,正是柴榮。二人四目相對,陣前一片肅靜。
&ldo;劉彥貞部已在正陽遭我全殲,淮南指日可下。如今壽州已成孤城,將軍堅守三月有餘,已盡了忠義,何必執迷不悟。所謂人擇明君而臣,鳥擇良木而棲。將軍胸懷大志,身負大才,早些歸降,朕必有重用,何苦為李璟陪葬?&rdo;柴榮揚鞭指著城樓,高聲道。劉仁贍面沉如水,並不答話,暗暗把一支利箭搭上了弓弦。
柴榮策馬前行幾步,又道:&ldo;戰端一開,玉石俱焚。我知將軍忠義,但城中士民有何罪?為什麼要讓他們無謂地遭受戰禍?&rdo;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