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驚,而且是大驚。
但大驚過後是大喜。
他掌中劍影飛旋,劍尖一點江浪,借力凌空翻身,不過幾個輕靈起落已折返回江畔渡口,提劍遙指,如雷叱道:“李暮蟬!”
其聲傳遍長江兩岸。
正自廝殺的兩方勢力也都俱是一凜,各自罷手,扭頭眺望向江面。
斗笠客當然就是李暮蟬。
李暮蟬停下了,他身形未動,腳下木舟一剎那彷彿老樹紮根,穩固於江心,於滔滔江水中沉浮起落,不進不退。
而在這連番變故中,他忽有所覺,眸光斜斜一落,遂見洶湧奔騰的急浪下,兩個人正掙扎著露出水面,艱難求生,遊了過來。
如今江水冷寒徹骨,這二人僅僅粗通拳腳,本該是溺亡之局,不想瞥見江心的木舟,一時間如見救命稻草,哪管其他,俱是牢牢抓住。
“二伯,您老可要……要抓緊了。”
年輕鏢師一手緊抓船沿,一手拖舉著力疲的老鏢師,在大浪中頑強掙扎。
見李暮蟬瞧來,年輕鏢師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笑的卑微,仰起的眼眸裡既有遲疑,又有忐忑,還有對活下去的希冀與渴望,四目相對,這人虛弱笑道:“我們就在水裡,不……咳咳……不礙事兒吧?”
一字一句,無不透著小心翼翼。
望見青年艱難划水,五指都摳進了木頭裡,李暮蟬並未回應,而是極為短暫的沉吟了一下,然後微微笑道:“為何一定要在水裡呢?我覺得你們還可以上來。”
青年眼神一亮,他先是吃力的將老鏢師推舉上木舟,然後奮力往上爬,可許是氣力損耗太劇,一個冷浪拍來,這人手下一滑,立馬墜入江中。
關鍵時候,好在李暮蟬伸手拉了一把。
青年就像落湯雞一樣,躺在了老鏢師的身旁。
“哈哈哈,多……多謝……嗚嗚……”
這人先是大笑,但扭頭突然又抱著老鏢師哭了起來。
李暮蟬望著二人,好一會兒才說:“別急著高興,我這船,上來容易,下去可就難了。”
他頓了頓又問:“這裡是何方地界啊。”
青年鏢師看了眼長江兩岸聚集的人馬,開口道:“這裡是夷陵,再往上就是巴蜀了,你要去麼?”
李暮蟬道:“去,當然要去,我此行就是要逆行長江水道,打穿中原。”
淡淡的話語,卻彷彿驚雷炸破。
他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到,而且很快全天下,整個江湖的人都會聽到這句話。
李暮蟬就是要讓那些人聽到,而且是聽清楚。
誰若不服,大可橫江一戰!!!!
看著這般雄姿英發,氣蓋山河的無雙強人,青年先是愣神,隨後垂下頭顱,想起先前的自己,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暮蟬一瞬間便窺破了對方的內心,輕聲感嘆道:“世道莫測,江湖險惡,為了活下去,一時的卑微算得了什麼?我也曾乞活過,你應該好好學學伱身邊的這位長者。”
他不再說話,而是看向岸邊的渡口。
燕南飛大喜過望:“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這廝竟敢一人一舟,孤身西去,還妄言要打穿中原,簡直不知死活。
不光是他,岸邊的人都看紅了眼。
這可是“天下盟”的盟主,稱雄江南武林道的霸主,倘若生擒,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更是代表著無與倫比的名望和權利。
在所有人眼裡,這位“幽靈公子”已是一塊鮮肉,而且是流滿油膏,令人垂涎三尺的鮮肉。
儘管這人權勢通天,財富潑天,智計驚天,但誰都知道,此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