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峰峻險,乍見人影起落。
兩道身影兔起鶻落徑直掠向山頂,同時也意味著她們徹底陷入絕境,步入了一條死路。
面前是不知深淺的陡崖,陣陣罡風自下方颳起,激的二人青絲齊飛,衣袂飄蕩。
想是經歷了連番廝殺,二人早已遍體鱗傷,血染衣衫。
“乾孃,沒路了。”
說話的是李藥師。
女子雖說瞧著狼狽,但眉宇間的笑意不改,仿似不畏死亡,也不懼痛楚。
生,她都不怕,豈會畏死?
對有些人而言,這世上最輕易的莫過一死,千般活法唯獨抵不過一個死字。
李暮蟬活的難,上官小仙活的痛,她卻是活的累。
前二者尚有野望,尚有追求,尚有支撐著他們走下去的信念,但她李藥師的信念又在哪裡?
她不喜名利,不貪權勢,又無親無故,若非公子羽將她自苗疆帶出來,她說不定餘生往後都要在那不見天日的蟲谷中老去。
可出來了又如何?
這些人一個個爭權奪勢,滿腹陰謀,勾心鬥角,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算計。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在那蟲谷中與毒蟲為伴,也好過步入這波雲詭譎的江湖。
但是,她心裡到底還是想著一個人,掛念著一個男子。
她已有些後悔……
在她過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從未後悔過某件事情,唯有此事讓她難以釋懷,恐為畢生大憾。
當初長安地宮一戰,她這個本該站在李暮蟬身後的人,為何在逃出生天之際會先一步出去?
明明她才是離李暮蟬最近的人,明明那一步之遙已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可關鍵時候,她卻錯過了。
明明她早已信誓旦旦的說過,一定要站在李暮蟬的身後,同進同退,同生共死,但最後沒有做到。
反倒是上官小仙,這個被李暮蟬視作對頭敵手的人最後竟與之並肩而戰,活著走了出來。
她錯的不只是這一步,還錯失了一個人。
但李藥師從沒怨恨過什麼,即便是對上官小仙也不曾有一絲怨恨。
恨一個人太累了,有的人恨了一輩子,恨得咬牙切齒,嚼骨吞髓,活的不人不鬼,恨到最後,到死都沒合上眼睛……
就比如她的母親。
所以活著已經夠累了,又何必去恨。
她只是在臨死前有些不甘心罷了,要是早一點遇到那個人就好了。
她真的很想看看李暮蟬做好人時是個什麼樣子。
孫小紅看著腳下深不見底,雲蒸霧湧的懸崖,眼泊微動,不禁嘆了口氣,“丫頭,看來咱們回不去了。”
“哼,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還想回去?”
“哈哈,跑啊,你們倒是繼續跑啊。”
“殺了我們這麼多弟兄,這個仇說什麼都要報。”
“自從到了海外,老子可好些日子沒瞧見過中原女子了,好不容易逮到兩個,絕不能這麼快就殺了她們,怎麼著也該……嘿嘿嘿……”
……
不等二人緩口氣,身後來路上已追來二十多條人影。
見她們身陷絕境,再無退路,一個個登時猖狂大笑起來,笑的好不快意。
孫小紅也就罷了,無非拳腳棍棒功夫,雖說厲害,但雙拳難敵四手,倒也不難應付。
可李藥師那馭蠱驅蟲的手段著實讓他們吃了大虧。
這海島上的毒蟲恐怕都快被他們殺光了,但代價便是死傷慘重,兩個人愣是生生耗了他們數日,實在是難纏。
“臭娘們,爺爺早就說過,千萬別落我手裡,今天我非得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