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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在起,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一拍桌子,“還不滾!”

門口兩個都嚇得一激靈,慌忙跌跌撞撞出去了。

長生一手拎著包袱,一手端著油燈,走進裡屋。恰見子釋側過身子,拿胳膊支了腦袋,似笑非笑瞅著自己。

“顧少俠做什麼這麼衝的火氣?嗓門大得震天,桌子拍得山響。收了人家的錢,又不肯承情,非要塞給他幾匹馬……嘻嘻……”

子釋早已被他們吵醒。然而這一覺卻睡得安適舒暢,輕鬆愜意。於是趴在被子裡津津有味的聽外邊說話。聽到顧長生拔刀子,心想:“他這一回……當真氣得不輕……”入睡前的種種一時都記了起來。身邊的被褥還是溫的,證明那個懷抱的存在。

人算不如天算啊……本以為可以相安無事到不了了之,誰知老天爺來這麼一下子。此番徹底坦誠相對,那條若有若無的線猝然寸斷,再也無從迴避了。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微微的無奈酸楚,淡淡的欣然安慰。

——此情無計可消除。既如此,且打起精神消受罷。

這一想通,神氣舉止自然放鬆,不再有絲毫矜持。看在長生眼裡,面前這人經此一劫,容色居然更勝從前:如風沙過後向著陽光直起腰身的冬青草,如冰雪初臨迎著寒霜吐露芬芳的百歲蘭。

看得胸口一陣陣悶悶的發痛。

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再捂一會兒,準備穿衣裳吃飯。”

“嗯。”脖子縮排去。聽了後半句,卻皺皺眉,“還不想吃。”

“不行。”板臉,“不吃硬灌。”

挨訓的那個裝沒聽見。又探出頭,興致勃勃:“包袱開啟我看看。”

“財迷。”長生表示不屑。開啟一看,零零整整一堆銀錠,中間還碼著好幾根金條,怕不止上千兩銀子。

子釋嘖嘖讚歎:“原來天上掉餡餅這種事也是有的……”心道這一家人真剽悍,那種情形下還沒忘了順手牽羊。出手這麼大方,也不知他們落袋多少,那強盜窩裡的賊贓必定很是可觀。不禁笑道,“你說咱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看那菩提寺只怕是個藏寶窟,佛座底下佛像肚裡塞滿了金銀珠寶也說不定,當時真該撬開來瞧瞧……”

這張眉舒目展的笑臉,來得太快太燦爛太不真實,讓人不得不心生憂懼。長生再也無法陪著假裝下去,忽然伸手抱緊了他:“李子釋,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淚水悄然滾落,心中愧悔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麼長時間以來潛伏於心不明所以的徘徊猶豫進退兩難,一瞬間全部有了答案。

——原來都是為了他。

子釋半天沒說話。最後反過來安撫的拍拍他的背:“咳,這是做什麼……真的沒關係。不是說了嘛,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隔了一會兒,似乎低聲笑了笑,帶點兒自嘲的語氣道:“假若當日去了婁溪,大概不會有這事。或者……因為我不肯參加義軍,所以遭此報應?”

長生身子一僵,如五雷轟頂。把他緩緩放倒,雙腿一陣發軟:“怎麼會……瞎扯什麼呢……”慢慢挨著床跪下去,強作鎮定,“你就是……盡喜歡胡思亂想……”心中一個聲音在呼喊:“不!這是老天給我的報應!這是符生的報應!”

腦子裡突然變得無比清明:我不該,不該故作糊塗,自欺欺人;不該拖泥帶水,有始無終……最最不應該,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已知不可棄而棄之……

雙手猛地扣住床沿,似乎迫不及待要確認什麼:“李子釋,之前你問我,為什麼來晚了,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麼,現在我問你,你為什麼不再問一問?你為什麼要裝作忘記了?你為什麼……為什麼,心裡明明想怪我,就是不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