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忙著做那什麼,《集賢閣總目》麼?隔三岔五就給我一堆目錄叫我替他找書,不少書這西京城裡都尋不著,我還得拜託外衛所的弟兄幫忙——陛下,微臣這個,可也是為朝廷效力啊,禮部的徵書令可是下了一遍又一遍……”
趙琚笑罵:“行了,知道了,你最多不過是公私兩不誤。”
“陛下冤枉,微臣乾的可全是公事。”
“好了好了,愛卿一心為公大公無私……”
閒扯兩句,傅楚卿接著彙報:“他要的那些書,這個齋那個居的,寫的一個人,校的一個人,注的沒準又一個人。我要沒留神弄錯了,他幾天都不給好臉色,連腳趾頭都在諷刺我傅某人沒學問哪。唉,弄得我,簡直養成考據癖了。陛下不如也把微臣派到蘭臺司抄書去……”
“你從前光著膀子揹著荊條跪了半個月,人家連門都不讓進,如今不是登堂入室了麼?還惦記上蘭臺司陪著呢?”
——理方司巡檢郎傅大人向翰林院蘭臺令李大人“負荊請罪”,一度傳得沸反盈天,乃是去年冬天最具爆炸性的八卦新聞。而此後傅大人如何矢志不移修身養性,終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更是令圈裡圈外叫好不迭刮目相看。
傅楚卿挎著臉:“陛下有所不知。他本人都沒說什麼了,偏偏宜寧公主殿下至今也不肯原諒微臣。每回去了,不是刀就是箭的招呼。陛下,微臣哪敢跟公主殿下動手?整個就是一活靶子哪……”
“哈哈!這丫頭!”趙琚大樂。
傅楚卿配合著訕笑幾聲,又道:“況且他天天忙成那樣,吃飯睡覺都要人催,一挨枕頭就迷糊。雖然,那個,他不說什麼,可我……捨不得啊……”
想起在李免病好之後,宮中遇見袁尚古,駐足寒暄。袁太醫曖曖昧昧的:“大人哪,在下看大人用心得很,冒昧勸一句,大人若想長久一點,可萬萬不能再用強了……”自己當時沮喪非常:“我不過稍微碰上一碰,他立馬就伸腿閉眼死給我看,哪兒還敢有下次……”現在雖然不會死擰了,可那副嬌滴滴的身子骨,怎麼敢由著性子來?有個頭痛腦熱最後折騰的還不是我傅某人?
“唉。”趙琚嘆氣,“都說傅愛卿豔福不淺,原來個中滋味,亦不足為外人道也。”又搖搖頭,“你家李免就是太有學問了點,成天琢磨著弄那些個破書。朕想叫他來陪著說說話,還得看他肯不肯賞臉抽空,差人請三趟能來一趟都頂頂給面子了。做官做到他這份兒上,算是做出了大境界——咱君臣二人同病相憐,一樣歹命……”心想:這該死的李免,他嫌煩就板起臉講《正雅》,他心情好了就一會兒一個故事,新鮮又有趣,叫人做夢都不得閒……
瞧見傅楚卿一臉忐忑,忙道:“你放心,君子不奪人所愛,你的人便歸你。朕是很喜歡他,但是你也知道,朕對男孩子早已灰了心了。男孩兒不比女孩兒,年紀一大,心也跟著大,麻煩。再說他那麼玲瓏的一個人,偶爾相對談一談笑一笑,更有味道。不過,聽說這西京城裡羨慕嫉妒你的人可排著長隊呢,你可得好好抓緊囉!”
傅楚卿大喜:“微臣遵旨。”
子釋早晨依舊起不來,總要過了辰時才登車出門,前往衙署。如今蘭臺令大人的排場,輕裘緩帶,寶馬雕車,僕從如蟻,旌蓋如雲,真正豪門侯府派頭。文章二人也不用大清早著急忙慌替少爺點卯了——皇帝的卯蘭臺令大人都懶得應,誰敢罰他俸祿?
瞅著院子裡人來人往,韓大娘站在廊下指揮若定,子釋心中佩服不已。這大宅子的管家可不好當。光是三個主子的身份、關係和連帶的親朋戚友就超級複雜;近二百名下人,最初尹家送的,後來子歸買的僱的,再後來韓府送的,宮中賜的,還有傅大人假公濟私調來的……來源雜派系多,沒個如此有見識有手段的能幹人真管不了。聽說還嫌不夠,又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