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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涿州,不用跟著我了。”

倪儉聽第一句還嬉皮笑臉的,聽完第二句立馬收起敷衍態度,老老實實低頭:“殿下放心,倪儉一定記著不亂吼。”心知過去一年自己不聽話的前科太多,殿下才會這般特地板起臉叮囑。好比有一回靖北王帶兵偷襲,叫他這個親衛隊長冒充主帥坐鎮中軍,說好拖住敵人即可,他老先生卻打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初衷。幾次險象環生,幸虧老天照應,最後總算化險為夷。

虞芒忍不住嘿嘿笑兩聲。黃雲岫悄悄朝倪儉拱拱手,意思是害他挨批了,表示歉意。倪儉豁達的一甩腦袋,沒放在心上。

別看黃雲岫年紀比他小,不論為人還是用兵都老成得多。倪大隊長就曾差點栽在這位延夏朝第一任也是最後一任皇太子手裡,當時憑著超人的剛韌勇猛之氣,好歹撐到援軍營救。黃氏王朝投降之後,靖北王手下很有幾個將領與這位皇太子不打不相識,頗為惺惺相惜。

四人星夜賓士,中間遇到幾戶牧民,換了馬匹,買些乾糧飼草。此後直到進入大漠,踏上烏幹道,再沒有看見人煙。

從鳳棲十一年戎夏開戰算起,至今已滿十年。西戎各部幾乎所有男丁都被符楊帶進了冷月關。去年宗正大夫賁熒回枚裡主持政務,又大規模遷徙留守的婦孺及老人。所以現在整個西北地區,只剩下少數散在邊緣地帶的牧民和一些堅持不肯入關的頑固分子。

這一路可謂艱苦卓絕。

進入沙漠地帶,雪層變薄了,速度反而慢下來。白雪黃沙對比鮮明,燦爛逼眼。乾澀凜冽的寒風如同有形的刀子,實實在在往皮肉裡割。

上了烏幹道,又跑出一段,幾個人在山崖下背風處臨時歇腳。兩面黑色峭壁拔地而起,凹凸變化的岩石輪廓被白雪勾勒出幾條細線,威壓猙獰中居然透出清麗的感覺來。

黃雲岫就著雪團往下嚥了半塊乾糧,又捧著皮囊喝了幾大口老酒。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立刻就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後悔不已。皮襖袖口冷硬鋒利,即使臉上已經麻木沒什麼知覺,仍然疼得呲了呲牙。

虞芒安慰他:“快了,再有大半天工夫,就能看見枚裡了。只要進入枚裡,便暖和得多。要知道,艾格湖心是永遠不結冰的。”

黃雲岫勉強笑著點點頭。他雖然向來刻苦自勵,又久經沙場,像這趟如此辛苦的旅程,還當真是第一次經歷。最初靖北王提出帶他一起回西北辦事,心中並不意外。涿州甫定,主帥要離開,帶上人質隨行是最合情合理的做法。可是,一路同甘共苦行來,所見所聞所思所感,大大超出以往經驗。每天被各種景觀人事重新整理著神經,黃雲岫想起古人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深有感觸。而身邊同伴,包括王爺殿下本人,常在不經意間對他有所關照,往往當時不覺得,事後偶爾想起,卻溫暖異常。

——差點忘記他們曾是生死相搏的敵人。而現在,自己成了一名投降者。

他忽然想到,靖北王要自己這前延夏太子跟著走一趟,多半別有用心。到底是什麼用心,並不能馬上說清楚,但是隱約有種預感浮上心頭:這一趟走過之後,昔日延夏太子,只怕真的會就此徹底消失。

對面符生盤腿橫刀而坐,背後是鐵色的崖壁。乍看過去,人和山的姿態完全一致:孤獨、冷硬、雄渾、厚重。

黃雲岫知道他在運功。戰場上屢次交手,投降前夕拉鋸談判,再到如今近距離相處,他一天比一天意識到,對面這位是個真正可怕的對手——比如像此刻這般彷彿永不懈怠的自律與自控,黃雲岫自問勤奮超常,可是眼前比自己還小上兩歲的西戎皇子,卻簡直勤奮到了非人的境界。

一個天賦絕高的人如此勤奮是很恐怖的,叫人又敬又怕。奇怪的是,下屬們在他面前都隨便得很。即使有時候看起來十分嚴厲,仍然可以感覺到上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