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登門,子周便以“家兄身體欠安”為由,都給回絕了。
這會兒迎頭撞上幾人,玩笑話說過,王宗翰問:“令兄身子好些了麼?”
“有勞王兄掛念,好多了。”
“那中秋節燈會,叫上你大哥和妹妹,出來一塊兒逛逛。”元觺麟熱情相邀。
“就是。”米邵成介面,“聽說從日華門開始,經“恩澤坊”、“恩榮坊”,直到“芙蓉冢”,沿途全都會佈滿彩燈。聖上擬親臨朱欄大街,觀看“碧落湖”露臺歌舞,不知將是何等盛況呢!”
即將到來的中秋燈會,子周也有所耳聞。點頭拱手:“多謝幾位盛情。我回家問問大哥。”
回到家,子歸在廚房備飯,大哥在後園澆花——不對,是看尹祥澆花。
尹府送來的六個僕人,都沒有改名字。跟著子周的是“平安”,應門的是“富貴”,打理花園的是“吉祥”。買來的六個,戶籍已經落在李府,心甘情願跟狀元郎一個姓。兩個丫鬟喚做“歌曲”,兩個小廝喚作“文章”。兩個廚娘,子釋要管人叫“饕餮”,遭到弟妹嚴厲指責。子周從內容上進行批判,子歸則著眼於形式:“好不好聽且不說,那麼多筆畫,認和寫都麻煩,叫他們學到哪年月去?”最後妥協成“味道”,一個叫“味娘”,一個叫“道娘”。
陪大哥站著,子周說起八月十五看燈會的事。
子釋道:“好啊。許久不出門,逛逛也好。”
沉默一會兒,子周終究沒忍住:“前方局勢如此緊張,宮中朝野,奢靡之風反而愈演愈烈——”覺得說了也白說,徒增煩惱,又停口。
子釋知道弟弟一直悶悶不樂。這根由兄妹三人都明白,卻是個無法解開的死疙瘩。事關理想追求,不是三言兩語講道理就可以講通的。哪怕是自己,都未必能若無其事波瀾不興,何況天生聖門弟子,懷瑾握瑜熱心入世的李子周?只能靠時間慢慢磨,用形勢緩緩逼,終有不得不做出抉擇的一刻。也許披肝瀝膽孤注一擲,也許仰天大笑飄然離開。這麼多日子自己鍥而不捨滴水穿石,效果總是有的。只不過,最後的決定權,終歸在當事人手裡。即使是兄長,也無法代替……
兄弟倆一前一後到了前院書房。《詩禮會要》補校工程三月前已經完成,子釋每天就在這裡看幾頁閒書打發時間。小歌送了茶進來,子周叫她退下,想一想,對大哥道:“我最近……跟蔡老翻揀一批從前的摺子草詔,聽來一件舊案。”
原則上講,守藏司接觸到的東西決不能隨便洩露,即使家人也不行。子周打小有原則,何況子釋也從不過問,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向大哥彙報工作上的具體內容。子釋心知定是令他如鯁在喉之事,實在憋得難受。於是放下茶盅,端坐傾聽。
“鳳棲五年威武將軍謝昇“謀逆”案,大哥聽說過沒有?”
子釋心頭大震。暗中穩了穩,喝口茶,才道:“略有耳聞。聽說他私開邊貿,勾結異族,攫取重利,最後被御史臺定為“謀逆”。”
“那大哥知不知道,謝將軍已經平反了呢?”
“你說什麼?!”子釋猛地站起來。滾熱的茶水灑在手上,渾然不覺。
“大哥!”子周吃驚。瞧見子釋手背紅了一大片,趕緊衝出去拿了燙傷膏來。所幸並不嚴重,很快處理妥當,兄弟倆重新坐下說話。
子周看著大哥,等一個解釋。
子釋卻道:“你先把平反的事給我仔細說說。”
“平反的詔書,是鳳棲十二年底下的。聽蔡老說,當時西戎兵已經入關,直逼銎陽。朝裡很多人忽然想起謝將軍在冷月關守了十五年,時有邊釁,卻安然無恙。若沒有他生前從其他幾個蠻族手裡採買的大批良馬弓箭,威武軍只怕更無還手之力。恰在此時,一個軍中小吏呈上了偷藏多年的謝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