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自下而上安置,一面詔告鄉里遠近,催民歸田。等到來年局面好轉,便可招撫百越及蜀州等地楚鄉流民迴歸故里一一免徵賦稅的時間,儘量拉得長一點,至少三到五年。必要的時候,新戶復業,除了分給田地,還應按人頭髮放安家費……”
幾個聽眾同時苦笑。
長生道:“子釋,我不是聚寶盆。”
子釋正要往下講,李文李章在外邊敲門:“殿下,晚膳送來了。”
於是笑笑:“先吃飯。吃飯最大。”
飯菜擺好,光瞅樣子,莊令辰便不由自主讚歎起來:“早知子釋有個好廚子,今日方得機會品嚐。”
子釋拿出主人架勢,請對面三人動箸。斜瞟著長生:“莊兄,我跟你一樣,算是蝦米乘在鯉魚背上,吃點兒甑邊飯。平常哪有這麼豐盛?太子殿下等閒不在家吃,魯師博這是使出渾身解數要討好他呢。”
長生側頭看一眼,淡淡道:“吃個飯也這麼多廢話。”順手接過李文手裡兩個素菜盤子擺到他面前。
五個人吃飯,不過六個菜,三素三葷,品相卻精美異常。就連盛飯的碗,也是坊間難覓的珠明青花瓷。那水晶蹄膀、紅燒滑水、響油糊鱔,平日子釋自己單獨吃飯,從來沒上過,這是特地招待客人。
莊令辰和嶽錚對著滿桌地道家鄉風味,雖然一向不講究,情緒自然上來,吃得甚是陶醉。秦夕卻是頭回品嚐江南菜式,邊吃邊道:“子釋,過年宮裡招待百官,我吃著那御膳也沒你這個滋味好啊。
子釋笑眯眯的:“秦兄也喜歡就好。”
他面前沒有盛飯,單放了一碗粥,顏色發黑,飄著藥香。喝完粥,吃一筷子蘑菇,兩片豆腐,再喝幾口湯,這一頓就算結束。
長生望著他:“再來點兒。”
搖搖頭:“下午吃了一塊雪花糕,喝了些青梅酪。”笑,“你看,還有呢。”原來李章又送上一大盅子藥汁來。
嶽錚抬起頭,看對面那人捧著藥盅好似品茗,溫文優雅同桌相陪。
這時候莊令辰也抬起頭,關切問道:“子釋身體怎麼樣了?“謝謝莊兄,好多了。”
秘書郎轉臉面向太子:“殿下,年前琢州貢上來的老山參一一”
“都送進宮裡去了。
莊令辰拍大腿:“咳,早知道我扣下一盒子。〃
子釋插話:“莊兄,你家殿下剛說他不是聚寶盆,我且替他省著點兒,也算為天下百姓儘儘心。
那邊兩個嘴裡正嚼著,聞言差點噗出來。
嶽錚把滿桌美味佳餚掃視一遍,又把對面那人上下打量一番,也照莊令辰和秦夕的樣子,直呼他名字:“子釋。”
“未知嶽兄有何見教?”
嶽錚半開玩笑半認真,神色正經:“人說富貴看平常。我瞧你這吃穿用度,豈止幾根老山參而已?〃
子釋聽罷,一隻手撐著下巴,挑起一邊眉毛:“嶽兄好眼力。”長嘆一聲,“想當初在蜀州,還要充盈百倍不止。可惜讓趙據抄了家,好些個合身趁手的衣物用品,都尋不著了。即便如此,現今身上穿的錦緞綾羅,手邊用的日常器具,也還是打蜀州帶出來的。至於眼前桌上青瓷盤碗,是這府裡地窖中翻找出來的懷安王舊物。說起來,都算前朝餘蔭,沒揩著你家太子殿下一滴油水,哈哈……”
一邊笑一邊拍桌:“就說今晚這頓飯,真要算錢,能值幾文?沒有駝峰熊掌猩猩唇鯉魚須,一個蹄膀,幾條魚尾,半盆黃鱔,外加蘑菇豆腐。嶽兄,切勿以為吃的是錢,閣下吃的,乃是功夫。東西不值多少,關鍵是費心思,花功夫。不過呢,廚子也好,丫鬟書僮也好,都是我李子釋的人。雖說領著太子府的月錢,你信不信,哪怕分文沒有,他們也照樣這般伺候我,斷然不會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