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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欲選拔一批官員開春派往楚州,太子提出跟以往大不相同的操作方式:歡迎舉薦,更歡迎自薦。考核透過後,赴任的職務可能是五品知府,也可能只是七品縣令。若所任職務品級低於現有職務,按現有標準發放俸祿。任滿三年,考績遷賞,另有優撫。總之一句話,這是場風險投資。危險大,難度高,但是回報也比在京兆或中央部門消磨工夫要大得多。
吏部頭一回接手這麼富有創意和挑戰性的任務,過完年就要出臺具體方案,藉著拜年之機上門跟太子做深入溝通。眼看說到晚飯時分,自然邊談工作邊吃飯。等到清靜下來,再處理幾件別的事,長生走出書房,聽著更聲遙遙,已是子夜。
穿過中院,跨入內院,一進,又一進,才到內宅正房。長生想,幸虧宅子夠大,前邊再怎麼喧囂吵鬧,後邊合門閉戶,恍如另一個天地。
李文李章在臥室外間打磕睡,長生腳步輕悄,啟門進去,溜到床邊。藉著屏風外透過來的幽幽一點燭光,探頭看一會兒,才重新出去,更衣洗漱。
第二天早晨,子釋是被熱醒的。
最近某人總是回得極晚,獨自入睡,沒人給暖被窩,夾壁地爐便燒得很旺。早上某人又起得絕早,獨自賴床,室內當然要保持溫度。沒料到今天某人陪著賴床,平白多個大烘箱,導致出現室溫異常現象。
先是做夢,彷彿夢見烤魚,烤著烤著,嘻哈打鬧起來,結果火勢失控,趕緊去救火,熱得汗如雨下。
長生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看書,感覺旁邊有個東西拱來拱去。低頭看時,原本緊貼著的腦袋已經扭開,一隻胳膊卻從被子裡爬出來,“啪”搭在自己肚皮上。
心知是熱的,伸手打算把裹得太緊的被子拉開些。哪知見他滿臉紅撲撲,兩手扯啊扯,雙腳蹬啊蹬,卻因作繭自縛出不來,實在娛樂。壞心眼一起,不但不幫忙,反把被子壓得更嚴實些,嘴直咧到耳根,等著瞧他怎麼烏龜出殼。
這頭繼續做夢。
烤魚烤糊了,救火的人被火燒著了,慌忙逃竄。火越燒越大,猛然間發現自己不在外頭在裡頭,驚恐至極。四顧望去,燃燒的建築好像宮殿,好像廟宇,又好像城市。視線到哪裡,火苗便跟到哪裡,天地間霎時只餘無邊無際滾滾烈餡。似乎有人隔著火海大聲呼喊自己的名字,於是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不顧一切衝過去……
“子釋!”長生一把掀開被子,捉住胡亂舞動的胳膊,在胸口輕輕拍打。
等到眼睛完全睜開,才慢慢抱起來。額上一層冷汗,背心己然溼透。頓時恨不得抽自己兩下。早知他最易睡夢中受驚,時間一長,竟給忘了。
摟在懷裡,低聲問:“夢見什麼了?〃
子釋抬頭看他,神情茫然。半晌才道:“不記得了……剛才明明還記得的……”
“是麼,那就不要想了。不記得才好。”給他解開衣裳,“都溼了,擦一擦。”
“嗯。”
換好衣裳,子釋想起來問,“你今天怎麼還沒走?〃
“今天歇工。”
長生等著他往下追問,卻只等來隨口一句“哦……”; 心裡有點慶幸,又有點失望。
子釋轉臉看見擱在枕頭上的書,正是自己箋註完畢的那本《正雅》 ,不禁伸手拿起來。
長生道:“謄抄的本子好了沒有?應該讓他們幾個也都看看。”
“倒是快抄完了,不過……”
忽然笑起來,神情甚是奇特,慧黠中帶點兒詭異,末了似乎還有些說不出的諂媚心虛,看得長生心頭一跳,張口就問:“不過什麼?〃
“我想,能不能……”欲言又止,胳膊支在膝蓋上,雙手托住腮幫子,衝對面的人直眨眼睛。
長生咽口唾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