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留下信就走了,他在這等候本也是為了將信交給他。
“昨夜便至,那就是吃完晚飯就一聲不吭走了,薑還是老的辣啊.....”
李墨坐在這座才修起來的驛館中,藉著微亮的晨光,開啟了信。
字跡並算不上娟秀,但很工整。
“小李哥,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走了。”
天族和墨城之間的合作還要繼續,如今的凡人,還需要依附天城的力量,你知道的,最後一定要有一個人去,以我在墨城的位置,沒人能說什麼。
此戰若輸,天人城必亂,我年紀大了,也只有將天人城交到你手裡,才能放心。
你曾與我講過一個莊周夢蝶的故事,後來有個人找上了我,他說我如今所生活的世界,是虛構的,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一個‘上界’,他說他有能力帶我們去真實世界。
後來我就在想,上界之外,會不會還有更大的世界?更大的世界之外呢?究竟何為實何為虛?
猶記得小李哥你說過,人要活在當下。
天人城很好,大家也很好,美好的回憶並不虛假,那它對我而言,就是真實的。
那人必定不止找上了我,同樣找上了天族,我不知曉他們當中,有多少人會認為守護天人城不再有意義。”
“危機危機,危難之間,也藏著機遇。”
字裡行間沒了糊里糊塗,也沒有沉重,反而帶著如釋重負。
正事在第一張信紙就說完了。
後面的口吻不再像是董長天,道起了這些年的尋常。
“你剛走的時候,大家不知道有多慌。”
“嫂子說沒事兒,你會回來的,怕你回來的時候找不到地方,還將鎮子的名字給改了。
“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慌啊,種了半輩子的地,忽然村子成了鎮子,幾萬口人,我怎麼管的過來,但每次一想你連神劍都給我了,總不能讓你回來的時候失望。
“我開始學字讀書,好在董漣和董依爭氣,我這一雙兒女從小就愛跟著你,學你說話做事,看來學的還算不錯,咱捉刀人的標誌,就是董漣定的。
後來他倆去世了,咱大王村也成了墨城。
城大了,我年紀也大了,反而閒的慌,於是便拿著你給我的木棍練劍,未曾想我在劍道上的天賦似乎不錯。”
後來我領悟了一種用劍的法門,身周咫尺,劍出皆斬,原來小李哥你早看出我是這塊料啊。
可惜後來年紀大了,劍招也快使不出來了,我一直想等你回來,給你看看,可惜你一直記不起我。
如今能把力氣留在異土,倒也算不上遺憾,真說遺憾,還是沒喝上你和嫂子的喜酒。
這次便換你等我了吧?”
看到落款上歪歪斜斜的‘二牛’兩字,李墨忽的啞然失笑。
他頭回教二牛寫字,寫的便是名字,寫在田地裡。
一夜的雪並未阻止太陽昇起。
李墨收起信紙,走進了晨曦照亮的純白,人來人往的墨城大街。
他像是沒看見過這封信一般,照常買了早餐,蒸餃小籠包和瓦罐湯,還要了冰坨子愛吃的辣子和醋。
回到小院時,嬴冰方才起床,散亂的青絲裡翹起了兩撮倔強的毛,似乎因為進來的是李墨,她沒給自己強制開機。
“睡的這麼香,是早知道我會回來吧?”
小李同學若有所思。
若他真的要走,冰坨子會乖乖在床上等著他的早飯?
難怪昨晚也沒說什麼,原來是在演他。
正想著呢,一隻雪足從被窩裡探出來,李墨抬眼,對上了她清幽的眼神。
哦,襪子。
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