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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人們還沒從這宏偉的景觀中挪開視線,下方的侯風已經牽住江南的手,與她一起在巴塞羅那的大街上漫步。可是從她的眼中看去,嶄新的街道總是會被回憶的畫面洗舊,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身邊的侯風說了什麼,她已聽不見。她只看見自己與佐伯南坐在格拉西亞大道的花壇旁,進行著初次的告白。他在輕風中吻了她,身影如水墨畫般淺淡,他貼著她的嘴唇說“結婚以後,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戀愛”,雖然平靜地閉著眼,嘴角卻天真地揚了起來。記憶中的畫面彷彿野草滋生,他們好像遠離了喧鬧的城市,坐在只有兩人的蜿蜒小道,除了他們再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他牽著她走在這個完全靜止的世界,哪怕一直只是露出沉默的微笑,也像是走過了漫長的一輩子。

看著陳曉與佐伯南的過去,像是看見了自己少女時期傻傻的影子。申雅莉最後還是不忍地別過視線。

這一天過後,江南變得很沉默,她隨著侯風回了國,兩人在一起一年多,關係平淡卻穩定。只是不巧的是,侯風向她求婚的那一天,剛好是她與佐伯南的結婚紀念日。她並沒有立刻答應侯風,而是找藉口一個人去了南的家鄉,北海道。

黎明時天還未亮,大雪混著大霧淹沒了世界。她穿著厚厚的大衣,臉被凍得通紅。推開樹枝穿過一片森林,樹枝上掛著的積雪掉落在地,閃爍著晶瑩的白光。鏡頭中呈現的,是一片完整的雪坡。藍灰色的天和白色的雪好像混在了一起,已分辨不出誰是誰。遠處的森林都穿上了藍白色的外衣,置身子此,彷彿做了一場雪國的夢。

電線杆和一些柱子都被風雪吹倒了,她的短髮在風中猶如草葉般舞動。眼前的景色散發著潦倒而空寂的美。整個世界都是冷冷的冰藍與灰白,像是萬物早已死去。唯一活著的顏色是紅色,那是她滾動著淚珠的雙眸。她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但立體音響已播放出她沙啞的獨白:

“南,有一個男人走向了我。他出現以後我的生活發現了很大的改變,我告訴自己,這就是終點。畢竟你已離去九年,是時候整裝準備迎接不同的旅途了。你會祝福我的,對吧。”

“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當導遊嗎?”

“因為只有靠這種方法,我才能一直重複走我們走過的路。這樣走著,我發現自己竟然比以往有動力,就這樣快樂地活下去。”

她的聲音雖然沙啞,卻意外的平靜。電影院裡許多觀眾已在偷偷吸鼻子抹眼淚,申雅莉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影片中悲傷的自己。熒屏上鏡頭漸漸拉遠,她的身影變得很小很小。呼嘯的風捲起大片大片的雪,讓整個畫面都變成了模糊的白色。影片最初時悲傷的鋼琴音樂響起,伴隨著遲鈍的節拍。每一次節拍聲響起,都彷彿是有什麼東西悶悶地敲擊著聽眾脆弱的心房。終子畫面以極其緩漫的速度變暗,迴歸了短暫卻漫長的黑色。

螢幕右下角新的數字出現:2013。

聖家堂下方聚集著來自世界各國的旅遊團。江南帶著新的一批中國遊客也出現在這裡。她指著聖家堂,拿著擴音器,用非常認真的態度向大家介紹:“各位,這就是西班牙最偉大的建築,高迪的作品——聖家堂。它是聯合國的世界遺產,從1884年就開始動工,一直修到現在,你們抬頭可以看到,還是未完成品,現在請大家隨我來……”

相較之前在北海道悲傷的鋼琴曲,這時的音樂竟換成了R&B風的《EmpireState Of Mind》。而在這樣陽光璀璨的盛夏,在這擁擠熱鬧的人群中,在這些魔幻怪異的卻異常奪人注日的建築中,一個個穿著清涼戴著的拉丁年輕人如此鮮活快樂,令電影的基調變得十分現代,好像觀眾也會隨著這個步調走向欣欣向榮的明天。巴塞羅那,這座以運動、藝術與美景聞各的南歐各城,原本就是西方人口中“歐洲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