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因此才能不問外事,專心讀書,積累精湛的學問。這樣一來,其思想行為不可避免地會受到羅氏的羈絆,與遜帝溥儀生出瓜葛,因而難以自脫。顧頡剛的結論是:“倘使中國早有了研究學問的機關,凡是有志研究的人到裡邊去,可以恣意滿足他的知識欲,而又無衣食之憂,那麼靜安先生何必去靠羅氏,更何必因靠羅氏之故而成為遺老?”顧頡剛還談到王國維的辮子,認為“這是他不肯自居於民眾,故意立異,裝腔作勢,以鳴其高傲,以維持其士大夫階級的尊嚴的確據”。在文章結尾,顧頡剛高呼口號:“國家沒有專門研究學問的機關害死了王國維!”“士大夫階級的架子害死了王國維!”
自沉之謎(4)
除了以上幾種說法,劉雨的王國維受梁啟超排擠說,商承祚的釁由中冓說,都是後起的。前者純屬無稽之談,不值一駁。梁啟超自身為天縱之才,他心理健康,沒有嫉妒天才的毛病,決不是作偽欺世的小人。吳其昌(清華國學院首屆高材生)在《王國維先生生平及其學說》的演講稿中提供了有力的證據:“時任公先生在野,從事學術工作,執教於南開、東南兩大學。清華研究院院務本是請梁任公先生主持的。梁先生雖應約前來,同時卻深自謙抑,向校方推薦先生(引者按:指王國維)為首席導師,自願退居先生之後。”王國維潛心治學,不願受俗務牽累,院務遂由吳宓教授主持。梁啟超衷心佩服王國維的學問,每遇不易解答的疑難,他總是對弟子說:“可問王先生。”王國維遽然謝世後,梁啟超即前往外交部(清華學校當時屬外交部管轄)為王家爭取撫卹金。此後,他還帶學生去墓地追思,扶病撰寫《王靜安先生紀念專號序》,對王國維的學問推崇備至:“先生之學,從弘大處立腳,而從精微處著力;具有科學的天才,而以極嚴正之學者的道德貫注而運用之。……先生沒齒僅五十有一耳,精力尚彌滿,興味飆發曾不減少年時,使更假以十年或二十年,其所以靖獻於學者雲胡可量?一朝嫉俗,自湛於淵,實全國乃至全世界學術上不可恢復之損失,豈直我清華學校國學研究院同學失所宗仰而已!”這已充分說明,梁啟超與王國維之間沒有任何嫌隙。至於商承祚的釁由中冓說,倒是有些線索可尋,據陳鴻祥的《王國維年譜》透露:王國維的續絃潘夫人是原配莫夫人的姨侄女(姊姊的女兒),姑侄同嫁一夫在舊社會也屬亂倫,固為禁忌。王國維的續娶乃是依從了莫夫人臨終的遺言,他與年輕的潘夫人結縭後,伉儷情深。但他的兒輩很難做人,昔日的表姐搖身一變成了繼母,不僅感情上不服帖,就是稱呼上也難辦。潘夫人耳根軟,容易受僕媼挑撥,長子王潛明的嬌妻羅孝純與婆婆處不好關係,即在情理之中。商承祚撰文暗示,正是婆媳不和,導致羅振玉攜女大歸,羅、王友情一朝破裂,成為王國維自殺的導火索。
性格因素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不可忽略,那就是性格,性格即命運。王國維幼女王東明在《先父王公國維自沉前後》一文中寫道:“先父生性內向耿介,待人誠信不貳,甚至被人利用,亦不置疑。在他眼中,似乎沒有壞人。因此對朋友,對初入仕途所事奉的長官和元首,一經投入,終生不渝。”王國維深沉質樸,性情“於冷靜之中固有熱烈”,凡事以不違心為基本原則,費行簡在《觀堂先生別傳》中讚歎道:“心所不以為是者,欲求其一領頷許可而不可得。”王國維自視甚高,但他對時事不輕置可否,對時人不輕加譭譽,平日拙於交遊,終日不出戶,相對無一言,而意氣相感,自覺親切。他與人交流,多采用書信方式,筆端意氣洋洋,又頗似性情中人。王國維在1898年6月18日致許家惺的信中說:“大抵‘合群’二字,為天下第一難事。”由於他平時很少展露笑顏,又不大開口講話,給外人的印象便是嚴肅冷峻。清華學校國學研究院教授趙元任的夫人楊步偉,性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