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窗簾緊閉的漆黑房間。

吳燁睜開眼，很用力地坐起，挺直上半身。

但也因此閃著腰，痛得他翻出遊戲艙，倒在床上縮成一團。

“完了，全完了...”

吳燁神情呆滯，失魂落魄的樣子，彷彿失去了人生的意義，嘴裡一直重複低喃。

比起肉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打擊更沉重，幾乎抽走他的靈魂。

“賬號沒了...”

一分鐘之前，他進入地脈死根，在返回亂峰嶺過程中，遭到枯靈妖樹反噬。

他好不容易壓制住枯靈妖樹，一股強大而陰森恐怖的意志卻在那時鑽入他的腦中。

再然後，他就被系統強制彈出遊戲。

黑幕籠罩了一切，螢幕中閃出“角色已死亡”幾個鮮紅大字，猶如宣告死刑的令牌，抽走了他最後一絲生氣。

吳燁疲憊得像油燈枯竭的老人，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倒在床上不久，便沉睡過去。

窗簾外，陽光逐漸西斜，繼而替換成高樓與街道的燈光。

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螢幕同步亮起，顯示出一串號碼。

音樂停止，螢幕熄滅。

音樂響起，螢幕喚醒。

如此重複，不知多少次，旁邊的手終於有了反應。

吳燁撈來手機，眼睛睜開一條縫，也不管是什麼，利落地往左滑，終於讓它安靜了。

扔掉手機，他睡眼惺忪地去洗手間洗漱，然後像往常一樣坐在遊戲艙裡，迎接新的一天，思考著今天跟團長大人去哪裡，是練級還是做別的事情。

下一秒，吳燁睡意全無，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意興闌珊地癱在椅子上，比爛泥還像爛泥。

是了，他的賬號已經沒了，因為是紅名死亡懲罰。

不會再有馭法師無夜這個角色了，世界奇物【阿洛狄雅之鏈】沒了，絕世技能【蒼穹之鏈】也沒了，等級，技能，裝備，所有遊戲的一切，都沒了。

一個月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降臨在某個新手村，也許還是菲爾特絲法，又或者是紅石帝國。

新賬號的初始抽獎，會是什麼？

一塊麵包，一枚銀幣，或者別的什麼凡物。

吳燁此時的思緒，亂得像一團鋼絲球。

偶爾腦中閃過幾個極端畫面，譬如他要是加入黑暗女神教，能不能恢復已經刪除的賬號之類。

竹林書苑那幫人就沒有紅名懲罰的後顧之憂，九戒書生究竟如何做到的？

或者說，黑暗女神教，是如何做到的？是道具還是技能效果？

越是想，吳燁心情越是變得糟糕。

也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已經聽過不知多少遍的音樂，令吳燁感到無比厭煩。

說起來，剛才他以為是鬧鐘響了。

這會兒恢復了些許精神，才發現，有人給他打電話。

吳燁像個雕像坐著，直到音樂放完，螢幕熄滅，這才僵硬地拿過手機。

來電號碼沒有備註，但他只看前半部分數字，就認出電話是團長大人打來的，打了三十多次，甚至觸發了高頻撥號的風險提示。

吳燁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調成勿擾模式，他還沒有勇氣聽到團長大人的聲音，至少現在沒有。

重新坐回遊戲艙，吳燁又沉浸在自我麻痺的世界裡。

這副窩囊模樣，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上一次，是父母出意外那天。

吳燁頹然一笑，啟動遊戲，想看看賬號刪除後，系統有何提示，是否需要更換遊戲艙。

遊戲啟動，吳燁的意識並未下沉。

畫面漸漸亮起，幾個醒目的文字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