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最大的一次衝突,摺進去的軍人數不勝數。當然,摺進去的星際海盜更多。
那次衝突之後,赫蘭星得到了海盜頭子三百年不進犯的承諾書,也多了數以十萬計的孤兒,全都是軍人後代。
所以他一直將這個預設為敏感話題,以大學間的師生關係來說,並不適合多問。
顧晏聞言點了點頭,回答應證了他的猜測:“嗯,都是軍人,不過已經過世了。”
燕綏之看著他,倏然理解了他會有理念掙扎的原因——赫蘭星軍人的品格,就是絕對忠誠,絕對正義,絕對的自我奉獻。
如果他的父母都是軍人,並且剛好是為了母星民眾而戰死的軍人,那麼他們所堅持的信念,往往會以一種根深蒂固的方式溶於後代的血液中。
他曾經在赫蘭星的福利院見過很多軍人後代,幾乎無一例外。
顧晏看到了燕綏之的表情。
很奇怪,似乎經歷了昨晚的一切,現在不用對方開口,他也能清楚地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連猜測的步驟都免了。也許是昨晚燕綏之的回應給了他足夠的底氣。
他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不算孤兒,父母過世後,我一直跟外祖父住在一起,他是一位法官。”
一位非常嚴肅而板正的法官。
所以顧晏的骨子裡灌注了極為鮮明甚至近乎執拗的理念——來自軍人的忠誠、正義、自我奉獻,以及來自法官的公平和嚴謹。
即便在他進入大學,早早做好打算要幹律師這一行的時候,這種理念也不曾改變過。
他並非對這個行業一無所知,恰恰相反,因為外祖父的關係,他對律師的瞭解比很多人都早。
但人總是這樣,尤其是年輕人,意氣風發中帶著一點無傷大雅的清高自傲,在做情景假設時,總會下意識去構造一個理想化的局面和結果,並且篤定地認為自己一定會如何如何去做,達到如何如何的目的。
學生時代的顧晏比很多人都要穩重自持,但年輕人會有的傲氣一點沒少,甚至還更多一些,而他堅持的那些東西,又比很多人更認真一些。
這才是矛盾的伊始。
“高中時候,我聽過你的一次講座。”顧晏道,“你當時說過,律師每天都在和各種謊言打交道,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自己就常在說謊。很多人知道自己的當事人是有罪的,但是辯護到最後,他們總會忘記這點,好像他們的當事人比誰都無辜。久而久之,就不會再想‘誰值得相信,誰是正義的’這種問題了,因為這讓他們很難快樂地享受勝利——”
他說得不緊不慢,邊說邊在回憶。
燕綏之驚訝的是,他居然記得這樣清楚,話語內容都相差很少。在他的印象裡,那個坐在前排的像薄荷葉一樣冷冰冰的學生,全程都沒有動筆記過什麼。
“——你當時對那個提問的學生說,希望她能記住這個問題,偶爾去想一下,因為這代表著學生時代單純的初衷,希望每個人都能保持得久一些。”顧晏說完沉默了幾秒,又道,“我那時候其實很驚喜。”
燕綏之挑了眉,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道:“我恰好記得那場講座,也……剛好記得你。恕我直言,我以為你是去打發時間混學分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你在驚喜。”
顧晏:“……”
不過,由於燕大教授半開玩笑似的打岔,顧晏因為回憶而無意識蹙起的眉心鬆了開來,表情有些無奈。
燕綏之抬了抬下巴:“繼續,你面無表情,其實特別驚喜,然後?”
有那麼一瞬間,顧晏似乎想刻薄一下或是做點什麼去堵某人的嘴,但是他最終還是繼續說下去,“我當時以為自己碰到了一個理念完全重合的人,而在那之前我剛好對你有一些認知,所以我很高興。但後來,再想起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