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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不會住個美貌痴情的妖孽。若能見上一見,將她點化了,送給四哥照管他那畢方鳥的坐騎,也算此番出青丘結了趟善緣。

想到這一層,心中踏實許多,任由身子無休無止地朝底下落。

半炷香過後方才墜到洞底,令雙腿踩了實地。

眼前豁然開朗。術法造的天幕上月朗星稀,下面一彎曲觴流水,水上立了座草亭,比阿爹阿孃的狐狸洞略寬敞些。

草亭里正有一雙男女做交頸鴛鴦。

我本意是來尋個尚未作惡的妖孽點化,卻不想活生生撞見別人閨閣逗趣,一愣,一尷尬。

男子背對著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張臉埋在男子肩窩,清清秀秀的眉眼,看不出是個妖。許是乍然瞧見我從洞裡灰撲撲落下來,一雙杏眼滿含惶恐。

我朝她親切一笑,以示安撫。她卻直勾勾只管盯著我。

因這一雙幽會的男女乃是抱作一堆,那男子許是感受異常,也側身轉頭來看。

隔了大半個水塘,這一眼,卻讓我譬如大夏天被活生生澆了一道熱滾滾的燙豬油,又膩又驚。

許多年來刻意忘懷的一些舊事,紛紛從腦子裡揭起來。

男子的眉間似有千山萬水,定定瞧著我,半晌道:“阿音。”

我垂下眼皮,肅然道:“原是離鏡鬼君,老身與鬼君早恩斷義絕,阿音二字實當不得,還是煩請鬼君稱老身的虛號吧。”

他不說話,懷中的女子顫了兩顫,倒讓我望得分明。

我有些不耐。然近年小字輩的神仙們與鬼族處得不錯,總不能因了我個人的恩怨,毀了好不容易建起來的情誼。有這麼一層顧慮,臉色究竟不能做得太冷。

他嘆道:“阿音,你躲我躲了七萬年,還準備繼續躲下去?”口吻甚誠懇,

仿似見不到我還頗遺憾,很是令人唏噓。

我大感好奇,明明我兩個的關係已魚死網破到了相見爭如不見的境地,他倒如何再能說出這麼一番體己話來的。

再則,說我躲他,卻著實是樁天大的冤案。雖說活的時間太長就容易忘事。我揉著太陽穴切切回憶一番,卻依然覺得,七萬年來我與他不能相見,絕不是我有心躲避,此乃是緣分所致。

七萬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東荒那方大澤滄海桑田二十個來回,也就到頭了。

七萬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蒼出外遊獵,看上了九師兄令羽,將他綁去大紫明宮,要立為男後。因我那時和令羽一處,便倒黴催地被順道同綁了去。

我五萬歲時拜墨淵學藝。墨淵座下從不收女弟子,阿孃便使了術法將我變作個男兒身,並胡亂命了司音這假名字。

那時,人人皆知墨淵上神座下第十七個徒弟司音,乃是以綢扇為法器的一位神君,是墨淵上神極寵愛的小弟子。絕無人曾懷疑司音神君原來卻是個女神。

我與令羽雖同被綁架,因我只是個順道,管得自然鬆懈些,三頓飯外,尚許四處走走,不出大紫明宮便不妨事。

後來我時常想,在大紫明宮的第三日午膳,許是不該吃那碗紅燒肉。如若我不吃那碗多出來的紅燒肉,四海八荒到今天,未必還是這番天地。

那時,我午膳本已用畢,廚子卻呈上來這碗決定命運的紅燒肉,說是擎蒼上午獵的一頭山豬,割下來大腿專門蒸了兩碗,一碗送去了令羽那裡,一碗順道賞了我。我看它油光水滑,賣相甚好,也就客客氣氣,將一碗吃盡了。

須知此前我已用過午膳,這一碗紅燒肉算是加餐。因而飯後例行的散步,便少不得比尋常多走兩步。便是多走的這兩步路,讓我在人生路上初遇還是皇子的離鏡,生生改了自己半輩子的運程。

有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之說,也有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之說。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