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玉聽到最後一句眸光暗沉下去,默然不語。
商凌月接著道:“你有不能放下的堅持。棋子是怎樣的用途,我心知肚明,你可以容忍我做任何事,但不會讓我阻礙你達成目標。我敢求你,唯一憑藉的也只是這孩子是你的血脈,也許念在這上面你能放他一條生路,沒有人知道他與你的關係。他不像我,我只要有皇族血統一日,即使我對皇位沒興趣,天下人也會逼我坐穩它,讓我身不由己。”
說完後,她才又重新抬眸看向他笑道:“我最想要的日子,就是能有一個相親相愛的夫君,生幾個孩子,一生相伴,不離不棄,直到死亡那一日,可沒想到老天竟然跟我開了這麼大個玩笑,我不止變成了另一個人,還失去了自由,命運完全掌握在別人手裡。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問題,而是事態到了那一步,我們都身不由己,即使你不想做的事情,也會有人逼你做,活著替你做。到今日,我只覺最對不起的人是孩子,是我將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卻不能保護他,還要拋棄他。”
蘇伯玉聽到這裡,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眸底情緒內斂,出聲低沉道:“我答應你。”
商凌月心緒平靜下來:“多謝你。”
蘇伯玉收回視線,繼續給她揉起腿來,手指的動作異常體貼:“我不需要你口頭的謝,y要其他的。”
商凌月怔了下:“你要什麼?”
蘇伯玉抬眸,視線逼人籠罩在她身上,不容她自欺欺人:“你的信任,從此刻到你回家間這段時間內,毫無保留的信任。”
商凌月垂下眼簾,良久後輕輕點了點頭:“嗯。”
二十日後夜裡,月明星稀,睡到丑時時,商凌月突覺要生產,蘇伯玉披衣就起,急忙傳人接生,整個紫宸殿瞬間燃起了所有的燈燭,亮如白晝,早已有所準備,因此宮人們也沒亂,都按照預先安排好的,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聽到訊息的阿史那室密、周昌邑當即就趕來,站在殿門外等著,看著進進出出的宮人,有了一切終於要結束的緊張期待感。
只是殿裡靜靜的,只有產婆安撫指導商凌月該怎麼辦的聲音,再就是宮婢們進進出出的腳步聲了。
“女皇陛下還真能忍得住!”阿史那室密感慨道,“我聽很多婦人生產時叫的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疼得厲害。她是不覺得疼才不叫,還是其他原因。”
周昌邑淡淡瞥他:“這有什麼緊要,把孩子趕緊全須全尾的生下來要緊。”
蘇伯玉背對他們佇立在殿簷下,視線飄在夜空上的那輪圓月上,秋風吹得他的衣袍颯颯作響。
阿史那室密看著這背影,近前去笑問:“你希望是個女兒,還是兒子?”
蘇伯玉淡淡說了句:“有區別麼?”
站在後面聽得周昌邑莞爾,回頭看了眼敞亮的臥房:“五郎哪兒像你一樣整天閒得沒事幹,想這些沒用的東西。”
話音剛落,一陣秋風吹過,真是清涼透骨,阿史那室密縮了縮,深秋的風和初秋真是不一樣,冷多了,看著結了霜的腳下隨意感慨了句:“快要入冬了。”隨後看向二人道:“我冷得不行,先回殿裡坐著,你們繼續站著等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商凌月還沒有生出來,殿門外多了鳳耀靈和其他侍君,太醫滿頭大汗急匆匆走了出來,撲通就跪在了地上,面色蒼白:“回稟統軍,陛下胎位不正難產,該怎麼辦?”平素定然是保皇帝,可現在自另當別論。
話音落下,殿門外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蘇伯玉身上。
“愚蠢!”周昌邑此時插話了:“這種事還用問麼!你難道不知道統軍最關心的是誰的安危!快點兒進去!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為你是問!平安無事,你的賞賜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