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枝雙手掩著面孔,驚恐悲哀。
杜維真博士對渭枝一生的影響至遠至深,她願意終身追隨偶像的腳步向前走。
渭枝從來沒想過杜博士會有常人的煩惱,渭校一直認為一個人修練到她那個程度,已經超凡入聖,百毒不侵。
渭枝太息。
她為事業女性深深不值。
天亮了,渭枝又急急趕回學堂去,無暇悲秋。
埋頭在實驗室內做小組討論,過程令人振奮,直至天黑才離開。
就是這樣,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何渭枝心甘情願在大學度過她的流金歲月。
黃昏。
有人在門口等她。
渭校停睛一看,小小人兒竟是慰寂寥號,不由自主笑出來,握住小人兒的手,充分了解博士為何要將它命名慰寂寥。
渭枝憐惜地問:「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
「媽媽叫我來等你,請你到我們家。」
有事。
渭校連忙摔下公文包,把小人兒一把把起飛奔到杜家。
杜博士病了。
一生的功績榮譽並沒有給博士帶來金剛不壞之身。
她一樣會生病。
渭枝中到她床沿。
博士輕輕說:「到頭來還是要麻煩人。」
渭枝在博士耳畔說:「有事弟子服其勞。」
博士微笑,「我想喝一碗雞湯,勞駕你。」
「博士,要不要叫醫生,抑或住院?」
「老人家,老人病,我情願留在家中。」
渭枝是那樣尊重她,不敢拂逆她的意思,立刻回家取了材料,在廚房動起手來。
小小的慰寂寥號一直旁邊觀察。
「你可是在學習烹飪?」渭枝笑問。
她點點頭。
「你真乖。」
這時,小小人兒忽然有點遺憾的說:「但是我不會長大。」
渭枝馬上答,「成長是很痛苦的。」
「媽媽也那樣說。」
「你媽媽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人。」
小人兒又問渭枝:「你是不是別人的媽媽?」
渭枝搖搖頭。
「那你豈不是很寂寞。」怪同情的。
渭枝笑,「有你做我的朋友,我便不寂寞,去把燈開了,服侍你媽媽。」
渭枝停一停,問慰寂寥號:「你知道媽媽是什麼人?」
「媽媽是愛我的人。」
渭枝想一想,「對。」
杜博士喝了湯,「好手勢。」十分滿足。
對生活的要求是這樣低,對生活的奉獻是這樣大。
渭枝雙眼充滿淚光。
到頭來與她作伴的竟是一具機械人。
博士笑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認為兒孫滿堂是一種牽絆,他們不見得都可以尋到快樂。」
渭枝溫和的說:「渾渾噩噩,另有奇趣。」
杜博士又笑,「生老病死不好應付。」
「你想得太周到了。」
「是,年輕的時候,一位男生曾憤怒地向我表示,如果人人想法與我相同,人類經已絕種。」
渭枝莞爾。
杜博士累了,輕輕閉上雙目。
渭枝戴著小機械人離開臥室,小心掩上門。
「媽媽沒有事吧?」她擔心地問渭枝。
「我會密切的注意她情況。」
她似放下心來。
「來,過來,」渭枝喚她。
她走近渭枝。
「抱緊我。」
她伸出小小手臂,攬緊渭枝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