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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斤酒,兩條魚;再準備些乾糧。”他向來都是這般冷,似乎每個字對他來說都是珍貴的,輕易不願與人。
這處的江岸離江面約有一丈高,坐在岸邊,有一種江水從腳心流過的錯覺。江上吹來的夜風有些涼,伴著淡淡的桂花酒香,輕輕撩動著他的絲髮,也撩動著他的心絃。腳下浪花拍動石壁的聲音,如同那些不堪的回憶,一遍一遍敲痛心靈。曾經錦衣玉食,大宅深院,卻只能永遠葬在歲月裡,只有院中那縷桂花香,浸溼了回憶。人世的榮華在時間裡是多麼脆弱,一如傷痛後人的情愫,轉眼就崩裂。
他不明白上天為何要將他拖回到那段回憶裡,開啟誅殺令的那一刻,難以形容的欣喜還是恐慌,那個熟悉的名字,那個一夜間奪走他全部親人的人,那個讓他一生痛苦流浪人的人,那個他發誓要殺的滅族仇人。當一切都被重提,眼前似乎又看到了當年父母倒在仇人腳下,看到滿園的桂花被血染紅,看到自己無助地躺在血泊中顫抖著不敢睜開雙眼。或許這是上天給的輪迴,命運早就寫好了,躲也躲不掉。
在山頭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認出他來,那是一種感覺,刻在骨子裡的感覺,每天每夜都在敲痛著他的靈魂。那一刻的激揚憤怒,那一刻的沸騰熱血,如地獄的火,點燃了記憶裡所有的傷痛,可他畢竟不是常人了,所有的這些都藏在心裡,他的職業控制力和敏銳性讓他冷峻如常,他像對待以前所有目標一樣,冷靜,完美無缺。而這一刻,人生被什麼挖空了似的,空白得恐慌,或許他的生命就該這樣吧。他伸手在懷中掏出兩張羊皮卷,七絕閣的誅殺令都是這樣的,一張是誅殺南王的,另一張卻沒指明目標,只有兩句詩:
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從認取雙棲蝶。
他喃喃地讀了好些遍,似乎也想不到什麼,只是想著自己肩上也有兩句詩,那是閣主收留自己時鑲的一塊金片,上面刻著:
等閒變卻故人心,只道故人心易變。
“莫非”他思忖道,右手輕輕撫上了右肩上的金片,不禁心頭一陣涼意。
而在一丈開外的角落,一雙眼睛正注視著這邊,眼神透入處的兇險一如這懸在山腰的蜀道,凜冽而嚴酷
………【柳棲蝶】………
洛陽,積澱了千年的烏雲,厚重的華麗,卻讓人窒息,躲藏在古城角落裡的,是一個個浮華的悲傷。
洛陽北城郊,一片青蔥的竹林,有一座不甚大的庭院隱逸其中,悠然如水的安靜祥和。天上的烏雲愈發厚重了,午後竟沒了一絲陽光,似乎隨時都會傾盆雨下。庭院內有幾株牡丹,可惜這入秋的時節,枝葉漸漸地枯黃,絲毫看不見盛時的華美。李文軒和往常一樣,在庭院的石桌上沏了一壺茶,躺在竹製的搖椅上,看著乾兒和母親在旁邊嬉戲。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感到無比的自豪和幸福,這樣的生活溫暖清淨。
“天快要下雨了,我們進去吧。”婉瑩滿臉笑容地朝向他。
“恩,你帶乾兒先進去,我再躺會兒。”他把臉轉向兒子:“乾兒,跟娘先進去咯。”
“恩,爹你也快來。”剛會說話的孩子聲音滿是稚氣。
李文軒輕輕的笑了笑,朝他擺擺手,看著他們向屋內走去。
秋風捲起片片竹葉,滿庭飛舞,有一種悽索,四周細長的青竹,如被生活榨乾的回憶,在風中不堪地搖曳。突然,遠處傳來空明的聲音,卻不像是一個方向傳來的,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奔湧而來:
唱罷秋墳仇未歇,春從認取雙棲蝶。
李文軒突地驚起,環顧四周,試圖找到聲音從何處而來。突然從正門方向飛來一樣東西,迅疾無比,直直地釘在李文軒手邊的石桌上。李文軒驚出一身冷汗,轉頭望著桌上,一枚細小的蝴蝶鏢,生生嵌入石桌足有兩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