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欽剛愎的一面得以收斂些,往後行事不會再這麼強硬且不留餘地。
亦是省了他的事。
他的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兀自低思著。
許久,她才孩子氣地一撇嘴,抬眼瞅向他,小聲道:“臣說實話,臣是想要入樞府,陛下可會怪臣急功近利?”
他凝眸看著她這模樣,忍住沒笑,正色問她道:“且說說是為何想入樞府?”
她的臉紅了點,聲音更低:“陛下近年來頗重樞府軍務,倘是臣能入主樞府高位,不須去禁中入覲,也能時不時地見到陛下……”
他心底募動,臉色卻沒變,抬手替她捲袖穿衣,口中平靜道:“好,便讓你入樞府。”
她卻有些不信,“陛下若說要臣入樞府,政事堂的宰執們是不會同意的。”
他繼續替她穿衣,漫不經心道:“我便說是古欽舉名讓你如樞府。”
她啞然,這這這……再瞧他一眼,雖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玩笑之意,可他這語氣也太過平常了,絲毫不像在背後“陷害”人的樣子。
可轉而一想,他這主意倒是絕妙。
倘說是古欽奏請的,以古欽眼下的處境,斷無可能會當廷否認,而那些想要坐上右相之位的其餘宰執們,亦不會在此時忤逆上意
直待他將她那些七零八落的衣裙都拿來替她穿好了,她才似回過神來一樣,微微點了一下頭。
正文 章一一五 北使(上)
景宣元年十一月廿二,皇上敕止臺諫彈劾尚書左僕射古欽,遷侍御史橋博以殿中丞知苄州;廿五,拜左丞周必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又十日,以孟廷輝為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
十二月初九,除狄念履正大夫、左監門衛將軍、殿前司侍衛親軍馬軍都虞侯,使赴北境重編潮安、建康、臨淮三路禁軍營砦,潮安北路轉運使沈知書亦隨之同往。
一近年底,京中的天氣便變得格外的冷。
月初一場雪下過,皇城中放眼望去皆是無際白皚之色,雪厚之處甚可沒膝,便連早已通暖的院閣內亦是冰氛迫人。
時逢正午,外面好歹出了些太陽,照的窗稜暖呼呼的。
孟廷輝一人獨處屋中,偎在窗邊能曬著太陽的斜岸上,正慢條斯理地整理手頭吏部內銓的公文。
聖旨雖下已逾十日多,但她原先遷調潮安北路轉運司、安撫司二處屬吏的事情尚未全結,便索性攬了這些雜事,待正旦大朝會過了再正式遷職。
冬日金陽甚是稀貴,一絲絲透過窗稜撲到她身上,染得她的眼睫也如金蝶之翼一般,似是一動便要折了去。
這光景是如此美好,靜且舒心,倘是這日子能夠這麼一直過下去,也是極好的。
她不由撐臂在案,支著下巴淺寐低思起來。
狄念奉旨出京,沈知書亦順路回了潮安,想來沈知禮一人也無甚可忙的,她一會兒正好可以去尋沈知禮出來賞雪頑樂一番,順便探探沈、狄二人眼下如何了。
她正寐得舒服,卻聽外面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睜眼,見是個考課院的小吏,便直身坐正,望人道:“何事?”
“孟大人。”小吏請過禮,便忙走近,遞上兩份東西,“方才接了中書除授館職的札子來送與大人過目,路上恰巧碰見樞府來人,說是北面有報欲請大人一覽,下官便一併帶來了。”
她雖是要待年後才會正式遷職,但這段日子來樞府凡重機要務亦會遣人送一份來與她知曉,吏部的人早已是習以為常了。
孟廷輝伸手接過,想也沒想便先啟了樞府來報,飛快掃了一眼後,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北戩遣使來朝獻,欲謁上與正旦大朝會。
她低眼,回想早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