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額上大汗,一路疾速上階,疾速通稟,又疾速入殿。
一進去,就見殿上眾人臉色凝重,滿殿森冷不已。
“稟陛下,”舍人躬身呈報,“北境密奏。”
有人走來接過他手中那加鎖加印的盒子,然後走去御案一側,恭敬地呈放在英寡面前。
舍人便老老實實地退殿而下,臨了又望了一眼殿中景象,不知怎的,在這驕陽似火的天氣中,背後竟生生起了一片寒慄。
殿門關上許久後,殿上都沒人開口說話。
北境密奏,除了孟廷輝的奏章,還能有誰?
但誰又能想得到,在眼下這種時候,皇上竟還能收到孟廷輝擬呈而上的奏章!
今晨狄將軍報剛至,其上所奏之言有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二府中人無一回得過神來。
孟廷輝私通北戩、行叛國奸徒之舉,或為北戩所擄扣,亦不得而知;然北境烽煙難止,大戰在所難免,禁軍退讓金峽關一舉,孟廷輝難辭其咎。
許久,御案上方才傳出輕微的響動。
英寡伸手拿過呈放奏章的盒子,啟鎖拆印,然後從盒子中拿出那本奏章,輕輕一翻。
密奏。
臣孟廷輝於金峽關外恭祈聖鑑事。
他眉目如水,目光飛快地掃過這封短短的奏章,眼底微起漣漪,又臉色平靜地抬手一扔,衝下道:“朕欲御駕親征。”
章一四三 但使君心似我心(中)
這話一出,頓時打破了殿上僵持許久的沉寂。
二府重臣誰人聞之不驚?
雖見他臉色如常不起波瀾,但又有誰不知他心中的怒氣?
且不說孟廷輝是否叛國大奸之徒,單論此番她以同知樞密院事之身下令金峽關外守軍南退三十里一舉,便足以讓舉朝上下大為震驚。
更何況,北境軍前所奏之報中特地附了羅必韜從她帳中搜查出來的東西,再加上狄念所斷黃波之言,又有誰會相信她真是清白無罪的?
從最初的女子進士科三元及第,現如今的同知樞密院事之高位,孟廷輝入朝數年來可謂深受皇恩榮寵,放眼京中朝堂,還有哪個女子能夠比她位高權重,又有哪個女子能夠比她更得皇上寵信?
誰能想得到,她此番竟會做出這種負恩叛國的大奸之事來!
連幾位重臣老將在聽到這訊息時都覺得心頭怒氣翻湧,更遑論這幾年來一直對他恩寵有加的皇上了。
雖不知那封密摺上寫了什麼,但是想必是些忤逆不道之言,才會使得皇上動了御駕親征的念頭。
可這御駕親征,又豈是兒戲之事?!
皇上乃天家獨脈,多年來亦未有子嗣存世,倘是御駕親征出個意外,這江山天下又該如何是好?
古欽第一個就不依,上前疾聲道:“親征事大,萬萬不可隨意妄為,還望陛下三思。”
恐怕這是二府頭一回在軍國大事上意見相協,方愷亦出列道:“臣等知陛下此刻大怒,但大可不必為了孟廷輝一事而御駕親征。”
英寡眼神銳利,臉色卻依然平靜,“你們以為朕欲御駕親征,是為了孟廷輝?”
方愷挑眉,未言,但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他好整以暇地坐正,一把將北境奏來的急報狠狠地摔了下來,涼聲道:“卿等不見北面事態已成了什麼樣?賊寇亂軍四處流竄、北戩大軍傾兵壓境,如今再加上孟廷輝投敵賣國——”
最後那四字被他說得輕淺,可殿上幾人卻聽得一陣脊寒。
都是頗知皇上心性的,又怎會看不出在這貌似平和的語氣背後,掩蓋的是怎樣一番驚天怒浪。
而他越是平靜,就越令二府感到不安。
古欽還欲再言,卻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