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鰲燈是那麼大又是那麼亮,那麼好看又那麼耀眼,就像皇城中的那一人,只消見了就放不開眼。
她任性地讓小廝去街上再給她買兩盅糯米酒來,然後半倚著結綵矮欄,一邊望著街上熙攘人群,一邊咧著嘴將酒都喝光了。
入朝以來還從來沒有像今夜這樣放鬆過,不由自主地就想做些逾距的、無禮的、任性的事兒——反正這街上時沒人認得出來她的。
她喝夠了糯酒,轉頭就叫小廝陪她去買彩畫兒,心心念念地要逛一圈這街上的新鋪子,回府將空蕩蕩的屋子好生裝飾一番。
身上躁熱,步子踉蹌,沒走幾步她就忍不住抬手扯開衣領,層層疊疊的闊擺長裙雖是好看,卻在此刻成了她前行的累贅,令她煩不勝煩。
正在她糾結於身上衣裙的時候,卻冷不丁地撞上了前面的人。
她被撞著頭暈眼花,張口想要發難,可抬眼卻看見這人——這人——這人長得好像皇上!
燈火闌珊,風過眼睫,吹起一片娉娉婷婷的醉光。
她張口卻結舌,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這人。
“孟廷輝。”那人道。
啊——連聲音都這麼像,且還知道她的名字!
“孟廷輝?”他的身子微傾,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她能清楚地看見他一雙眼眸的顏色。
她好像受了驚嚇似的,右手攥在胸口處,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能找到這兒來?”
滿街都是人,各式各樣的聲音充盈雙耳,嗡嗡嗡地讓她發暈。
他卻只是低眼看著她。連敬謂都忘了用,她是真的醉了。
她定定地回盯著他看,突然撲過去將臉埋進他懷裡,藉著酒勁口齒不清地道:“我。。。我昨天不是藉故不去睿思殿覲見的。。。”
孟府的小廝在後面已然看得嚇傻了。當街人潮洶湧,鬧騰騰地將這二人甩一隅。
逆著人群吵鬧之聲,他抬手輕輕攬住她的腰。
於是她更加肆無忌憚地纏上了他,繼續口齒不清道:“你。。。你之前遲遲。。。遲遲不下旨意。。。我怎。。。我怎能私下入覲。。。”
他欲將她帶往前行,可卻無論如何都拉她不動,不由再度低眼,皺眉低聲道:“沒人要責怪你,不必多言。”
她驀地抬頭,靜靜地瞅著他的臉,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寶一樣,然後喃喃道:“你真是明主。”她被酒意燻紅的嘴唇輕輕揚了下,像孩子一樣地衝他笑,又道:“是我的明主。”然後她又埋下頭,貼著他的胸口,加重語氣道:“是我的。”
95。醉(中)
他是她的。
好像這樣開口一說,她就可以真的將他獨佔,不去管著天下萬萬人,俯仰進退呼吸相聞,他也只是她一個人的。
周圍再一瞬間靜謐無聲。
他的神色略動,一手捧住她的後腦,讓她將臉抬起來,另一隻手探下去握住她的手,轉身帶她往街下行去,薄唇輕開,道:“是你的。”
她卻扭動掙扎起來,纏住他,眯著眼腆著臉嚷嚷道:“我。。。我還要。。。”才開口,那一對黑晶晶的眼仁兒就茫然起來,想了半天才又想起來,繼續嚷嚷:“要。。。要買彩畫兒回去呢!”
他站定,轉身望入人潮洶湧的闊街上,目光在兩列櫛比鱗次的商鋪中打探了一圈,然後牽著她返身向回走去,道:“好,給你買彩畫兒去。”
她嘿嘿笑起來,立馬勾著他的大掌往前走去,連孟府的小廝還在後面等她都已忘了。
那小廝又驚又懼,眼見那錦袍玉扣一身貴氣的男子分明就是那一夜曾在孟府外見過的當今聖上,可卻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家大人敢在大街上對皇上做出這等大逆之舉來。。。而皇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