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已至,西北寒天凍地,積雪三尺。
新年的歡騰熱鬧屬於大靖的每一個地方,卻不屬於戍守邊關的將士。有的人能收到遠方家鄉送來的寒衣與家書,而更多的人只能互相擠在一處,哼唱著家鄉的歌謠。
今歲朝廷把西北士兵的冬衣都發放齊了,但薪炭是稀罕物,並不能給足。衛晏洵便下令,只有負責值守的兵將可以燒炭,其他人皆不可,頂多能撿點殘枝柴火,勉強支個篝火取暖。
衛晏洵的軍帳裡也沒有燒炭,裡頭和外頭幾乎一樣冷,他的眼睫之上已經結了冰,可他若無所覺,只是來來回回地,把手上的信件讀了一遍又一遍。
“兒,數月不見,你可安好?娘身體安康,萬事皆好,遠行勿憂。娘固思你念你,期母子團聚,而無懼等候。爾當事事以平安為要,緩緩施行,切勿迫切莽撞。新歲佳節,盼爾歡悅,勤加餐飯,謹記添衣。”
離開永章前,他曾與周皇后約定,若周皇后有信要給他,便化去名姓,把信藏到寶福寺的佛龕裡,他收買的小沙彌會把信送到他手中。
周皇后知道他的處境容不得出錯,故一直沒有來信,而這次大抵是“每逢佳節倍思親”了,她終於忍不住,寫了一封信給他。
衛晏洵眼睛一眨不眨地,彷彿要把那一個一個鮮活的字跡拓進眼眸,烙在心上。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屬於哪裡,該往何處去,但屬於他的世界忘卻了他。
被遺忘的人站在山腳下望著山頂,總有那麼一兩個時刻,感到無力與孤獨,而母親的盼念,總能讓他汲取力量,再一次充滿昂揚的鬥志。
他把信疊好,向一旁候著的人望去。
“齊楓,繼續說。”
重生以來,除了建功立業,他還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齊楓便是其中之一。他本是齊府的家奴,原先是齊天麟出門的時候負責保護他的,在齊海貴等人佔了齊府後,他逃了出來,卻又無處可去,索性就跟著衛晏洵的腳步,追到了西北。
衛晏洵在私底下教齊楓功夫,又著他辦了幾件事,覺得可用,便把他派到了永章城去,當自己的耳目。
齊楓道:“我已全部記下了,請主子過目。”
他遞上幾頁紙,上面記錄了永章城所有有頭有臉的門戶的各種異動。
衛晏洵細細看了一遍,全部記住,然後把紙燒掉。
“天冷路難行,下回別在這種時候過來,去跟士兵一起烤火吧,等過了最冷的時候,你再走。”
齊楓抱拳:“是,主子。”
帳中剩下了他一個人,衛晏洵微微皺眉。
雲如又受欺負了。不用說,就是姜家的大房二房搞的鬼。
上輩子也發生過這件事,姜家三公子姜少裕出賣色相,攀上雲樂郡主,故意讓雲樂郡主敗壞雲如的名聲,還企圖引男倌館的小倌非禮雲如。
這件事發生後,周皇后對姜雲如更加不喜,怒斥道:“這麼明晃晃的不良居心,她難道嗅聞不出?即便她拒絕不了,也不曉得來找本宮?連自身安危、他人善惡都分辨不了、抵禦不了的蠢貨,如何坐得定王妃之位?”
帝后咬死了不肯準允他們的婚事,讓衛晏洵更加氣悶。他查清來龍去脈之後,便把姜少裕扔進了男倌館去任由小倌們折騰。
姜三公子好男色、賣屁股的事被他故意讓人傳開,姜少裕再也說不了親,成日在家喝酒玩樂,把自己吃成了肥豬。
但安鄉伯這群人,就是那黏在腳背上的蛤蟆,甩也甩不掉,白白噁心人,始終停止不了作妖。
直到他把他們教訓得丟了爵位官位,兒子不能高娶,女兒不能高嫁,把他們要嫁禍給姜少謙的浪蕩寡婦給塞回大房二房,鬧得全家分崩離析,窮困潦倒,不得不沿街行乞,甚至賣身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