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用提醒他,因為他從小除了他爺爺之外,還真的沒有黏過任何一個人,他不是那種黏人的性格,也不喜歡別人黏著他。他從小就喜歡安安靜靜清清靜靜的,平日裡週末如果不出門的話,他可以自己一個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頭一整天都不出去,睡睡覺看看電視看看書,一天很舒坦地就過去了,他自己也樂在其中。他不擅長跟人打交道,朋友也不多,能說知心話的人更是沒有幾個。他已經習慣了這樣一個人的生活,他所秉承的生活原則就是,能不動彈就儘量不要動彈,生活裡頭更不要有什麼大的變動,這樣的日子可能過的有些像白開水,可是怎麼辦,他就是喜歡喝白開水的人。
沒想到他的姑父聽了他的話之後,卻嘆息了一聲,用食指敲了敲手裡夾著的那支菸,菸灰順勢散落下來,落進了黑暗裡頭:“如果要去自然咱們三個都要一塊去,要不就算了,在家裡這樣休息休息也挺好。”
高靜陽聽了這句話,他以前心裡頭就隱隱嘀咕的念頭又浮現出來了,他覺得他姑父對他姑姑不夠好,也不夠體貼,一句話,好像他並不怎麼愛她。
順著這樣的思路想下來,他就覺得他姑父單獨對自己這麼溫柔,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不願意跟他姑姑相處,所以才這樣歡迎自己的到來,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將自己放到他們夫妻之間夾著,減少他們夫妻兩個獨處的時光,或者是作為一種連線的紐帶,讓兩個人不至於生疏掉。
於是他就說:“你帶我姑姑出去玩玩嘛,我姑姑最喜歡出去玩了。”
高鎮寬扭頭看著他,看了他好一會兒,似乎在看他這話是不是真心,又像是在看他有沒有什麼陰謀似的,高靜陽反而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作為一個晚輩,這麼熱乎地替他們夫妻兩個張羅有些越了規矩,於是他往椅子上一躺,說:“隨你便,愛去去,不愛去不去。”
這話就帶了撒嬌的語氣,跟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高鎮寬就笑了出來,摁滅了手裡的煙,鼻子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煙霧吐出來,顏色像帶著深藍的白,不一會兒就消散在夜色裡頭。他沉默了一會兒,笑說:“姑父這不是看你剛來,想咱們爺倆好好聯絡聯絡感情麼?你看你一直對我這麼生分,連一起上個廁所都會難為情。”
高靜陽幾乎已經將餐廳的事情給忘記了,聽他姑父突然提起來,臉頰剛消散的熱就又上來了。好在就在他忖度著要說些什麼把他姑父搪塞過去的時候,隔壁的人家突然在院子裡頭放起了音樂,放的是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實》,聲音很大,聽的非常清楚。他就佯裝被這音樂吸引了,對著口型輕輕地跟著唱,他雖然是大家公認的笨拙,可還是有一股子莫名的腔調在靈魂裡頭,而莫文蔚就是有那種調調在,所以他很喜歡。他喜歡的她的歌有兩首,除了這首《盛夏的果實》,還有一首《廣島之戀》,可是後頭那一首太難唱了,調子又高,句子又長,每次唱起來都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所以她的這首《盛夏的果實》他非常喜歡,淡淡的很哀傷,可是又拿著腔調,充滿了文藝範兒。他唱的聲音不大,最後都有些跑調兒了,他就沒了聲音,只輕輕地在心裡頭跟著唱。那一首歌隨下來,好像他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懶懶的,倦倦的,胳膊上也有些涼,像沾了夜氣。
“這歌很老了吧?”
“一點都不老,我們班在課間的時候,老有人用復讀機放。楊鈺瑩的歌才叫老呢。”高靜陽一提起這個,似乎開啟了話匣子:“姑父你不知道,我初一那個同桌,他小時候是跟著他爺爺奶奶在鄉下住的,上初中的時候才被他爸媽接回來,他整天在班裡頭放楊鈺瑩的歌,整天小妹妹情哥哥的,還有一個港臺的老明星,什麼舞女舞女流眼淚,他每次一放,我就跟我右邊的劉娟娟偷偷地笑,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聽那個。對了,他還喜歡聽《心太軟》呢!”他說著就自顧自地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