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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看待問題的角度方式不同,很難彼此理解,想要參與到對方的世界裡並非隨意說一句是或不是那麼簡單。做老百姓的,誰是皇帝其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這位皇帝能不能給飽飯吃,給暖衣穿,許不許安居樂業。李世民殺了兩個兄弟,成為皇位之爭的勝利者,繼而開創貞觀之治,造出個大唐盛世,朱林逼得親侄兒在皇宮大火中失蹤,登上帝位,成就了明王朝的永樂鼎盛……若是為了要給做了犧牲品的人伸冤,而將那些“李世民”、“朱棣”們殺死,對天下、對百姓、對歷史,是不是就是正確?

容蕭知道自己的想法,建構在從二十一世紀回望歷史的基礎上。正因為本就是個旁觀者,所以用著旁觀者的眼光來看著身邊的世界。她並沒有對秦帝深惡痛絕、恨之入骨,也沒有賀宣和宣武餘眾那樣的悲憤哀慟、義憤填膺,只是,不知不覺間,那個叫做景鈺的少年,一點一點,在她腦海中生動具體,彷彿早已熟識,彷彿從不曾陌生。只要一靜下心,或者偶爾閉上眼,他便站在那裡,朝著她微笑,金甲銀盔、目如朗星,映得天地都失了顏色。

有些事,有些人,即便早已逝去,卻以另外的方式,得了永生。

……

……

宣武軍擁立了新皇,推賀宣輔政。秦地各處戰火陸續平息,各路大軍稍作整頓,便向著秦魏邊境集結。躲避戰火背井離鄉的秦國百姓開始回返家園,北地魏人復又陷入慌亂,邊境上居民早早便開始舉家內遷,倉惶無依之態,令人心惻然。聽著白冠講述所見所聞,容蕭只覺得腳底浮軟,卻並沒有生出去向狐狸求勸的念頭,每每觸到老猴那“欲語還休”的眼神暗示,腦中浮現的,只是賀宣流淚說著的話語——秦帝弒兄篡位,要秦國無為而獨善其身,白冠操心的,並非是百姓的疾苦,他不過是擔心狐狸這樣肆意妄為,又惹來天譴,狐狸這樣在“人禍”之後推波助瀾,要的恐怕也並非真是“天下一統”。人人都有拼盡一切想要達成的目標,人人都為著自己的私心,拼盡所有不肯放棄。韓景鈺也有私心,他的私心,是四海昇平、天下安寧,卻在宏願達成之前,崩覆於信任疼愛的血親之手。

到了這時,去評判是非對錯,已是無謂。即便需要判決,她容蕭,並沒有資格。何況,如今,她也有了需要拼盡心力想要達成的目標。目標——當這個念頭無頭無腦冒出來時,容蕭擱在燭臺旁邊的手猛然一顫,撞倒了蠟燭,蠟液傾倒在手背上,一陣疼痛。她呆呆看著蠟液迅速冷卻在面板上形成薄簿硬殼,透明的、稍稍翻著白色,脆弱得只要輕輕一動就會碎裂。心裡卻是惶然,她果真要那樣做了嗎?同性的勇氣和野小……

“姑娘。”殷乙重又點起燭火,手伸過來,將她覆了蠟殼的手託去,揭去蠟殼,仔細察看著蠟殼下微微有些泛紅的面板,“怎麼這麼不小心?”

容蕭搖頭微笑,將手收回來:“殷乙別擔心,又不痛,沒事。”

“姑娘心裡不痛快?”殷乙仍是拿了溼帕覆在她手背上。

“唔。”容蕭將頭擱在桌面上,下巴曲成直角,“……梁國領兵的是誰?”

“還不曾聽說。姑娘是在擔心戰事?有老猴和五辰將軍坐鎮,還有九殿下在後,世上諸國已難遇敵手,不過是時日長短而已。只是百姓受苦,不知要有多少人家園破碎,只有待得戰事平息,那時天下一統,便永不必擔心再起戰禍,就好了。”

容蕭挑了眉:“你這麼想?”這樣的眼界,怕不是尋常人都能有。

殷乙低頭:“我做殺手時,常在各國行走,看過諸國明爭暗鬥。我的主人便曾這樣說過。”

“你的主人——”容蕭坐直身體,“說起來,我從未聽你說過。”

殷乙澀澀一笑:“殷乙已不是那時的殷乙,俗物舊事,何必拿來煩攏姑娘。姑娘若想聽,我挑些有趣的說與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