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動了動乾裂的唇:「我……你想怎麼個賠法?」
公羊月故作思忖,而後一副頗為難的模樣:「我還沒想好,不如這樣,在我沒重鑄斷劍之前,你哪兒也不許去,我叫你做甚麼,你就得做甚麼。」
「呵,」晁晨也不再講道理,「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是說,殺公羊月,天下之幸?」公羊月眯了眯眼,一劍斬斷縛手的繩子,將他拽起,「我賜給你這樣的榮幸。」
晁晨憤而甩開,背過身去,扶著樹慢慢走了兩步。
公羊月抱劍在懷,看在眼裡,沒有阻止,心中亦有謀算:葉子刀最後那幾句話提到公羊家,說不準背後的勢力比顧在我知道的還要多,何必捨近求遠,既然他們要拿晁晨,只要自己佔據先機鎖住了人,還怕蛇不出洞,鬼不現身?
至於餘侗留下的東西,他並不是非要不可,「不見長安」被人盯上,也與他無關,但顧在我買兇,引自己入局,難道就只是借刀除去內鬼,做個順水人情?這老狐狸不可能沒有後手,以自己在江湖的名聲,不得陰一把?
也許晁晨手中的線索,才是重中之重。
「葉子刀沒有死,如果你真那麼想被削成人棍,請便。」公羊月擺手。
晁晨聞言止步,心道:那玉盤不知何用不能毀,留在身上沒個武功卻又護不住,若真落到葉子刀手裡,那人最是不憫弱小,交代不交代都是個死。左右都要死,死在葉子刀手裡,還不若死在公羊月手裡,起碼一時半會還能坐談條件,也許留下忍一時風平,沒準還能擇機殺他報仇。
何況,顧館主有一句話不錯,那公羊月是狂徒卻不是鼠輩,只要不惹惱他,他還不屑於動手。
見人猶豫,紅衣劍客不由自主笑了,心知已是十拿九穩。眼前這文士雖有些迂腐,但人不傻,最重要的是重情重義,比起玉石俱焚,他更願意找出答案,替死去的餘侗和顧在我完成華儀所託。
畢竟,書館付之一炬後,一生心血毀於一旦,這是僅剩的,與那三人稍有關聯的東西。
不怕他不肯拿出來。
「我不會殺人。」晁晨轉過身面對他,目光躲閃,多有尷尬。一想到自己方才還替死敵開脫,頓時又好生彆扭,聲色冷硬了幾分,「還有,我留下來只是因為賠你的劍,不是因為別的什麼?」
公羊月含笑看他,將語調託長:「嗯?別的什麼?」
晁晨窘迫,聽他那口氣倒像是齷齪事,臉上不禁緋紅,憤而拂袖,惡狠狠道:「總之,別給我逮著機會,否則我定會殺你!」
「就你那點招式,讓你殺人,我還不想費心給你擦屁股,」公羊月往樹下靠坐,彈去指甲裡的灰塵,往身側的空地拍了拍,「歇會?還得等兩個人。」
晁晨嫌棄地看了一眼,不願坐過去,自個尋了塊乾淨的地方。
公羊月輕咳一聲,動了動唇:「這麼不情願啊,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教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晁晨瞪了一眼,快步過去坐下。公羊月甚是滿意,抬起他的手臂,靠在樹幹上:「可嘆可嘆,世間的規矩管的是君子,不是小人!」
「作甚?」
公羊月閉眼,頭一歪,歪在他的掌心裡:「樹幹太硬,睡著腦子疼,靠一下唄。」說著說著,沒了動靜,晁晨強打起精神等了一會,伸手摸向地上那柄斷劍。
長劍「玉城雪嶺」壓了過來,「睡著」的人幽幽開口:「你可以試試,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劍快。」
晁晨登時僵坐不動,見無下文,這才鬆了口氣,垂眸看著公羊月安靜的睡顏,不知是真是假,他亦是一夜未閤眼,晉陽城內外跑了個遍,早疲累不堪,強撐了一會,竟也偏頭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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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