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該死,都該死!」
苗定武只覺魂飛魄散,趁拖著的人還未倒下,錢財車馬全不要,甚至為了減輕負擔,把身上所有佔重量的金子全都扔掉。
公羊月一路殺到山坳外一處村落,這才追上苗定武。
「你記住,殺他們那一招,叫『參商別』,殺你這一招叫『一人歸』,被你殺死的人叫夏侯真,死後做鬼認準了,我,公羊月!」
公羊月倒提滲血的劍,冷笑一聲,一步步走近。
劍谷的劍訣大多開合磊落,走大道光明,而李舟陽專精左手劍,劍意隱忍,左右都不適合公羊月,那時夏侯真便提議,要他自創,公羊月嘴上婉拒,實際心裡卻記著個清清楚楚。今夜之前,他只悟出一招「參商別」,是「紅豆糕」死後,他與谷外再無音信後,悲中所成,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展示。
他一直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人,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是萬不會獻寶似的表演,再加上之後未有突破,也怕被笑話創劍法只有一招。
然而世事弄人。
他終於體悟了第二招,但再沒有機會舞給想要的人看。
「公羊,公羊……」
苗定武上下唇磕碰,死到臨頭手腳發軟,心知不能敵,為了活命,便想將無辜人卷進來,於是拼命往院子屋頂扔石頭。
犬吠漸起,不明所以的村民聽聞動靜,次第披衣起身。
高舉火把和打著燈籠的人圍攏過來時,就看見一個少年眼尾紅如血,一身衣如赤,殺氣外露,出劍要將身前的人一分為二。
「殺他的人是那個婆娘,如果不是她捅了一刀,你師兄那麼好的武功,我又如何打得過?」苗定武用只有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趁公羊月分神時,堪堪躲開一擊。
可這小子軟硬不吃,毫不留情。
苗定武發狠,噗通一聲跪下,硬吃了公羊月一劍,捂著手臂陡然拔高音量,裝模做樣哭喊道:「公羊公子,公羊少俠,不要殺我,求你不要殺我……」等時機差不多,轉頭對那些村民大喊,「救我,救我!我們東家十五口,死得好慘,是他,是這個叫公羊月的,攔路搶劫,殺人放火!」
為掩人耳目,他還穿著只有長工才會穿的衫子,對比之下,公羊月一身血衣,更像是窮兇極惡之人。
「不是我!」
苗定武露出陰笑,為了保命,把身上最後值錢的東西都灑了出來:「鄉親們,若能為我東家報仇,這些都是你們的,」說著他還磕了兩個頭,第三個沒磕下去,是因為看熱鬧的人操著農具傢伙,拿著石頭砸過來。
公羊月雖然不懼,但也不會站著當樁子,他稍一避開,苗定武瞅準機會,立刻開溜。人要走,公羊月哪肯放過,又提劍追去。巴蜀人傑地靈,生的人也孕出一副熱心腸和俠肝膽,村民見狀,一窩蜂湧上來,圍個水洩不通。
「是與不是,去衙門一辨即知,我們也不冤誰!」
「對!綿竹縣丞最是明察秋毫!」
——「有本事把他們都殺了。」
算定劍谷的人心善,所謂人善被人欺,苗定武用唇語挑釁道:「有本事把他們都殺了。」最後留下一個耀武揚威的笑容,頭也不回而去。
公羊月紅著眼舉劍威脅:「滾!都給我滾!明明他才是劫匪,非要偏聽偏信,你們這些耳背目盲的混蛋,死了也活該!」
當先的被嚇懵,後方推搡的不知哪個發聲吼了一嗓子:「那個人說得沒錯,這小子才不像個好人!」
「剛才他喊的公羊少俠,他姓公羊!姓公羊的都不是個好東西!」
一張張臉在目光中扭曲,彷彿回到了那一天,落日餘暉下的綿竹,老嫗婦孺全指著他鼻子辱罵時的模樣。
公羊月怒極失控,提劍就要往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