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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頁

這麼一撥弄,手感不對,裡頭明顯沉重不少,她當即把東西抱懷掂量,側耳聽見裡頭傳來丁零噹啷響——

甕裡頭生出幾片葉子,卻不是滿山可見那種,而是金燦燦會發光。

「難道這就是錢?把珠子和紙條放在瓦甕裡,再擺在山神廟的香案上,神明就會顯靈,給予所求之物?」小不點拍著手掌跳起來,高興得格格直笑,「我有錢啦!我有錢啦!」她將罐子裡的溫水分出一半在破碗裡,再把碗放在公羊月的腦袋邊,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嘟囔著:「喂,老天保佑,你不用死了,你可真是個福星。」

說完,也顧不上時辰幾何,一口氣跑到鎮子上,把大夫給拉了過來,等看完病,再一同取藥熬煎。

回村的時候她留了個心眼,向一村婦討了把湯匙,待得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她起鍋端藥,果真搖不醒公羊月來喝。人躺著,強灌又怕嗆了喉嚨,保不準嘴巴喝下去,鼻子漫出來,她只能坐在一旁,把人嘴掰開,耐心地一勺一勺餵。

「不許死,吃了藥趕緊好起來,聽到了嗎?」

小不點餵一勺,自顧自說一句話,直到碗底見空,她是又餓又累。想來活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照顧人,便耍小孩子脾氣,推搡一把,自己走到篝火邊捧著碗扒飯。

可目光總是不經意溜到公羊月身上,盤算著這兩天來,躺地上的也粒米未進,她又分出一些,用水泡軟,再拿筷子搗碎,最後就著湯匙給他硬塞進去。

「要活著,活著才對得起死去的人,活著才有機會發現這世上的美好……」小不點輕聲呢喃,「啊!最重要的是,活著才有錢!你可是我的福星!」

按大夫所言,受風寒需得發汗,小不點把廟門緊閉,又塞好窗戶,最後把所有能當被蓋之物,即便是乾草,全往他身上堆,自個卻只揪著一件單衣,累得緊貼著火焰微弱的熱度,倒頭便睡。

夢中白霧迷離,小丫頭夢見烤雞烤鴨鵝掌的時候,公羊月正看見自己摔倒在屍山血海中,身下都是秦軍斬過的無頭屍,而城樓外,唐公苻洛以二石重弓,將長矛直射在雲中盛樂城的城闕上。

「殺,無赦!」

他踩著屍體拼命逃,卻始終在原地——

「父親,母親!」

那一年代國滅亡,他從人間富貴花,零落作泥下草,從對這世間的殷殷期盼,到遭逢種種惡意,開始永無回頭的跋涉。

如果那時候他就死去,是不是就不用再經歷這麼多?

公羊月流著熱汗翻了個身,乍一眼又見蘆葦紛飛的渡頭,一人白袍抱琴,一個人黑衣帶劍,乘船破雪而去,他在岸上一直追,卻怎麼也追不到,只能跌落馬下,痛苦失聲——

「不要丟下我,我不要去劍谷!」

那是淝水大獲全勝的一年,他記得很清楚,距今已快七個年頭,原來那種發自心底的抗拒,自己從沒有放下。

最後,眼前浮現過的是夏侯真那空靈出塵的身影,還有那舉著石頭力劈兩半時的溫暖笑容,這一次說話的,呼喊的,叫囂的不再是自己,他成了沉默的傾聽者,聽眼前人一字一句道——

「這就是我堅信的,也是我看到的!」

夏侯,從今以後,這也是我堅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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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註:引用自《道德經》第三十八章

第096章

公羊月眼角滑過滾燙的眼淚, 掀開乾草破布坐起,繃直脊背,大口喘息, 而後兩掌壓在臉上, 向外抹了一把, 徹底清醒。

「吵死嘍!」

小不點下意識踢腳撒氣,可她今兒睡在桌案外, 一伸腿, 便落在木炭裡。鞋子上粘著的獸毛被點著,她立時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