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公羊啟使命昭然,心中重燃曙光——
在看到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後,他更加堅信「開陽」從前做的事是正確的,他們要把那些曾為此付出的人帶回去,即便人無法歸鄉,也要把那些死去的名字一個一個刻在史柱上,永遠被銘記!
他想,他要給他們重新以安置,並決心在代國開闢新勢力,不僅要揪出江木奴和他的「破軍」所殘存的勢力,還要為晉國宗室抗擊北方強虜做進一步的鋪墊。畢竟在那時,桓溫逝去,江南大換血,謝氏謝安出山,軍中更有謝玄、謝石、桓沖一類的猛將。
他想,下一次的北伐,指日可待。
有了這個念頭,公羊啟著急告訴妻子,他往屋中去,屋裡卻沒有人,四處相尋才發現風如練正在河邊散步。
風如練懷著孩子身體虛,加上幾次阻截中動武,更是孱弱,路上遇著能歇腳的地方,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她心裡始終不踏實,天氣回暖燥熱後,屋中憋悶,便挺著肚子出外走動。
恰逢幾個農夫在河邊殺羊烤肉,怕她走累了不舒坦,便在篝火後的樹下給她墊了幾塊石頭落座歇息,公羊啟過來陪她小坐一會,見黃昏有風,便又回屋替她拿件外衫披上。人剛走,樹後頭便晃悠過來一道精幹的影子。
拓跋香這兩三天來一直猶豫著不敢靠近,一是怕叨擾他二人,而是怕被那些村民排斥。
風如練畢竟是習武之人,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眼把她鎖定,溫聲招呼:「姑娘!」
「我沒有,沒有跟著你們,我……」拓跋香慌張解釋,轉頭就跑,風如練起身去追不甚動了胎氣,扶著樹幹疼得眉眼皺成一團。拓跋香邊跑邊回頭,見她疼痛,也忙折返回來,扶著她在石頭上坐下來。
「來,過來坐。」
風如練輕拍身側的空位,看人她一路風塵僕僕很有些疲累落魄,便順手把公羊啟那碗沒動的羊肉湯遞過去。
起初,拓跋香沒接,可看身前的女子臉色蒼白,氣色不佳,怕壞她好意惹之不快,便端上碗,慢慢湊近。這屁股剛要挨著石頭,公羊啟回來了,老遠看到她,目光又直又尖,好似是佔了他位置,拓跋香臉一熱,往後退開,手中湯汁盪出些許。
「坐著,」風如練拽了一把她的褲腿,給公羊啟使眼色,「你往旁邊挪挪。」
風如練氣質溫柔,柳葉眉帶杏眼,是標誌的江南美人,但她說話時目光精煉,自有一股銳氣,在這大姐姐跟前,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香竟不自覺溫順下來,甚而還有些冒失。聽見那話,她假裝是說自己,找機會挪步到風如練另一側,不想坐在兩人中間。
「你看,把人姑娘嚇著了。」風如練打趣一句。
拓跋香別過臉去,假裝張望風景,公羊啟哼聲:「關我何事?」
喝完湯,偷偷聽了會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後,拓跋香那個火急火燎的脾氣憋不住,只想做個了斷,便鄭重擱下碗,快步走到篝火前,拱手抱拳,用不怎麼標準的漢話朗聲說道:「我雖不是江湖人,但我們草原兒女一向有恩必報,二位救我水火,說吧,需要我做什麼,一句話絕不反口!」
公羊啟掀起眼皮瞧去一眼,看她與初見時二話不說便動武的暴烈判若兩人,謔笑一聲,不由搖頭。
「那你可知曉,中原還有一種說法,叫『施恩莫望報,望報不施恩』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無需放在心上,」風如練掩著袖子笑,同拓跋香招手,目光漸漸沉下,「別怪姊姊多嘴,聽啟哥說,追著你的那些人不像是普通人,你可得小心。」
「啊,該小心的是你們!」拓跋香心思耿直,聽見她這麼說,反倒擔心他二人引火燒身。
風如練和公羊啟對視一眼,沒有吭聲,拓跋香不知是不是言辭不夠委婉,又揣測或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