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鯉憂心去追,崔嘆鳳見氣氛微妙,也順勢而走,不一會院子裡的人散去,只剩下晁晨和公羊月還在遠處。
晁晨預備偷溜,不過叫公羊月給拉扯住。
走是走不了,索性來之則安,看他要如何為那一推手「興師問罪」。然而,公羊月卻並未如他預料一般,嗆話或是抬槓,而是疑惑道:「雙鯉以前和我說,她毫不在乎生身父母是誰,沒想到……」
「愛是本能。」
「本能?」
晁晨不禁說起自己:「我自幼長於海濱,有一年,海中嘯浪,烏雲慚慚,遮天蔽日,我爹孃出海打魚,漁船傾覆,給水沖走,再也沒有回來。我很理解小鯉兒的心情,因為沒有,所以才拼命想要,可又害怕失去,所以從不言說。」
他慢慢拂開公羊月的手,走到他身前,按住他的雙臂,輕嘲道:「公羊月,哪有那麼多藉口和原因,你之所以敢,不過是仗著身後有人給予,什麼都沒有的人,只會捧在手心當寶,你和常達觀有什麼區別,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都不知好歹。」
公羊月沒說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
半晌後,晁晨抿唇一笑:「和解吧。」
「和解?」
晁晨頷首:「是啊,和解吧!不是和公主,而是和你自己。愛是這世上最不可恥之物,怎可因一噎之故,便絕谷不食。」
公羊月緩緩搖頭。
晁晨迎著他的目光向前,人如其名,仿若晨光中燃燒的太陽:「公羊月,我問你,你是為了沽名釣譽,打整個江湖的嘴巴洩一時之憤,還是發自內心,想要去尋找《開陽紀略》,完成前人遺志?」
「我……」
「如果是為了前者,那我告訴你,你確實該與公主、與代國一刀兩斷,不落他人口實,但若是後者,我希望你明白,」晁晨定定望著他,眼中滿是堅定,「真正的愛國是國有難,知其難,仍迎難而上;明知會死,仍視死如歸,而不是面子功夫,不是為了所謂的虔誠而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不是為了自私的目的而扼殺掉所有的善意和善良,否則,那和劊子手,和屠狗輩,和排除異己的狹隘者又有什麼分別!」
晁晨笑了起來:「如果你聽進去,你就該明白,家國並不是藉口,至於什麼兩難,什麼互相傷害,公羊月,你把自己當神還是把人都當傻瓜,你能想到的難道別人就一定想不到,心知肚明又義無反顧的人,怎麼可能因為這些事而受傷害,真正能傷害他們的,只有你的狠心推開。」
公羊月眼波顫顫,心中翻瀾,為此動容。
「而且,你可是公羊月啊!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公羊月!」晁晨抱臂玉立,語氣中還有幾分連自己都不曾留意的驕傲,那是發自內心的贊同,「無人能預知,每一次的碰面是不是最後一次,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抱著最後的心態去呵護與珍惜。緣分向來來之不易,須知紅塵三千,人海茫茫,許多人一輩子都遇不上。」
公羊月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那我們……也算麼?」
「當然算。」晁晨想也沒多想便答道,等後知後覺撞進那雙蘊含深意的眸子時,他心中一緊,忙別過臉,把話岔開,「小鯉兒……小鯉兒同你說了我,那她有沒有說自己?那夜她有句話說得不錯。」
「她說,你這個人口是心非,等你低頭不知待何時,所以還需把握機會,主動出擊,總要……總要有人邁出第一步。」
話說到一半,公羊月默不作聲看著他,忽然挪步向前走。
落影壓迫來,晁晨往後退,一直退到牆邊,直到他抬手,才猛地閉上眼睛,續道:「但我覺得,這不該由旁人代勞,要有自己敢於邁步的勇氣,所有有什麼話,一定要說出來!」
等了許久,不見動作,晁晨掀起眼皮,悄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