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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看那年輕學子掉頭跑了開去,顧在我沉默了片刻,一個人堅定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歇腳驛,買了匹馬,一路向南。

慕容臨果然已經拔營,帶的人紮營地離此不足二十里。顧在我下馬,跨入轅門的那一刻,他想,今夜哪怕是求爹爹告奶奶,也得想法子把這事兒平息了,好保下城裡那一群被人當槍使還蒙在鼓裡的人。

參軍將他引了進去,慕容臨一邊擦拭白毛長|槍,一邊淡笑:「什麼風把顧先生吹來了,來者是客,來來來,喝兩杯,你上次跟我出的那計策甚好,陛下龍顏大悅,賞賜多多,你提的書,蒐集來給你便是。」

顧在我張口,欲言又止:「殿下……」

慕容臨掃去一眼,看他風塵僕僕,明知他意圖,卻故意裝傻不提:「噢,你是想說段家隱戶的事兒吧,這些人逃租賦,避徭役,加重晉陽百姓的負擔,著實可惡,莫急,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解決……」

「殿下,小民此來是為了……」

只見長|槍一擰,槍頭的寒光打在顧在我的眼睛上,慕容臨聲量一沉,目光冰冷,卻仍不忘面含微笑:「段家那麼些隱戶,全抓去充兵役可好?本王不就是來替你和你那些父老鄉親解決問題的嗎?」

顧在我自認久經江湖風雨,血腥武鬥也見過不少,看見眼前人陰狠的表情,仍舊被嚇得退了半步,以至於他都忘了,慕容家的人其實生得俊美,慕容臨也不例外。

「如果沒有問題,夜已深,顧先生還是請回吧,只是今夜不平寧,恐怕要勞你另尋一處地方好好待著了。」說罷,慕容臨不等他開口,招來參軍,點了兩個人,護送他離開。

顧在我少有硬氣地拒絕,凝視著慕容臨的眼睛:「除了書館,我哪裡也不去。」他走出帳篷,對著冷月,自嘲大笑。

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到此彷彿都只是個笑話。

他建立書館,復立了被戰亂搗毀的祠堂,竭力保留鄉民的舊習,力勸重開鄉校,儘可能在燕國貴族的敵意下,保全此地的流民。

雖然這種種,都是求來的。

「其實本王真心佩服,明明你骨子裡並不願卑躬屈膝,不是嗎?本王就做不到,這樣的犧牲,毫無價值。從前也有人如你一般,可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慕容臨抬臂,一腳蹺起榻邊掛著的燈籠,□□點在竹竿上,穿過帳簾,殺落在顧在我的跟前,「送你一程。」

孤燈飄搖,此去向死而不向生。

顧在我提燈,大笑而去:「告辭!」

慕容臨取回刺在草皮上的銀|槍,轉身回營。這時,後方一頂小帳的簾子被打起,走出來一人,臉色蒼白,又著白衣,還恰逢月光裹身,不知道的必要疑為是哪個話本奇譚裡描繪的墳頭起屍。

男人雙眼空洞,不能視物,一邊向前摸索,一邊問道:「更深露重,怎地都在外間?剛才那人是誰?聽他說話,極為耳熟。」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眼見要撞上帳外的火盆,慕容臨抬槍,攙了他一把,眼中難得溫柔:「你出來作甚?夜裡風涼,沉痾極易復發。」

白衣策士拱手致謝,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都已死過一次。該是快到晉陽了,殿下不是說,要給我引薦那位為你獻策之人,由時心嚮往之。」

慕容臨默了一瞬:「非見不可?」

「許多年沒再遇著能與我不謀而合之人,好奇不已,那一策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方由時垂眸,神思不定,隔了許久才顫聲續道,「應該不是,他……或許還在江南。」

北地的朔風呼嘯,四下寂靜,只有金柝漸漸,刻漏水滴。

方由時自不堪的回憶中脫身,臉上少了些許溫情,多了一抹嘲弄:「快三更了,殿下還不行動嗎?」

任誰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