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離開已經一刻鐘,這個屋子離設宴處,不過十數丈的距離,別說是跑,逝水就算是龜速緩行也該到了,怎的就此失了蹤跡?
“大皇子去哪兒了?”
“末將不太清楚,但是殿下走時,是與墨妃娘娘一道走的,末將估計是去壽宴上了吧。”
禁衛自然而然地推雅測,卻見盡歡帝忽然面色陰桀,鳳目微眯,狠狠地瞪著他,語調森寒地說道:“你說,與墨妃一道?”
“是,是與娘娘一道。”禁衛不明所以,卻仍然被盡歡帝突如其來的威勢迫得手心冒汗。
“你親眼所見?”
“末將是,是親眼所見,雖然燈火不明,但末將肯定,殿下大約一個時辰之前到得這裡,又在大約一刻鐘前與墨妃娘娘同出了這屋子,沒有宮人跟隨著,至於娘娘何時進的這屋,末將就不清楚了。”
禁衛握緊了手中長戟,口中低低竊語,有些不敢看盡歡帝,低低地垂下了頭。
看皇上的臉色,好像是被自己惹怒了。
但是自己也沒說什麼啊。
“很好。”
盡歡帝忽然和煦地笑了起來,似乎是和藹的父親,總算知道了自己失蹤的,疼愛的孩子在做什麼一般,放下了心來。
看來,禁衛所言,句句屬實了。
那麼,意思就是,皇兒與墨妃一道,離開了,麼。
如此說來,皇兒果真言而有信,給的驚喜,讓自己,又驚,又‘喜’。
不過皇兒,似乎也太大膽了一些,居然敢前時計謀好,而後趁著自己壽辰當日,藉著‘準備準備’的幌子,獨自溜達了出來,還光明正大入了更衣之地,與不知何時等候在此的墨妃私會。
私會也便算了,為何這麼久還不肯回來?!
盡歡帝仍然淺笑著,袖袍之下無人注意的地方,握緊了右拳,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灼熱的痛楚瘋狂地襲上來,卻遠遠比不上最痛的那個部位。
原本便擔心,帝位可能不是皇兒心中最重要的,沒想到,真的不是。
那自己,便算是,失去了最後的籌碼麼?
“皇,皇上?”
禁衛見盡歡帝半晌沒有答言,只是直直地站在面前,臉上的笑容傾城傾國,卻讓自己渾身打顫,便大著膽子喚了一聲。
“告訴孤,皇兒與愛妃,往哪個方向走了?”
盡歡帝溫聲問詢,似乎要讓心神不寧的禁衛將提著的一顆心放下來。
“回,回皇上,殿下,殿下他……”
禁衛聽著盡歡帝低沉悅耳,明晰至極的聲音,不但沒有鎮定下來,反而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直逼得他兩腿戰戰,結結巴巴拼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算了,你指個方向便好。”
盡歡帝分外大度地原諒了禁衛的囁嚅,甚至伸手,抓住了禁衛的長戟,將寒光咧咧的尖端立在月光下,一邊四面八方旋轉著,一邊溫和地問道:“是這邊麼,這邊麼,還是這邊麼?”
“是,是這邊。”
轉到某個角度,禁衛突然喊停,盡歡帝鬆開了長戟,眯起眼睛看向了禁衛肯定的方向。
東南角。
一路上宮殿不少,但是現下兩人身份顯赫,極其引人注目,逝水是聰明人,不會選擇人多的地方,所以不可能是任何妃嬪的宮殿。
所以若是北,便可能是御花園某處的亭臺,若是西,便可能是萬寶樓,若是南,便可能是皇宮中的大庫房。
而現在,是東南向。
——只能是藏書閣。
盡歡帝站在原地,靜靜地想了很久,彷彿是不確定,是否要帶著人馬尋去藏書閣,又彷彿是在害怕,到了藏書閣之後,見所見,聞所聞,又該如何面對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