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自己對其他人沒有什麼好奇心,只顧自己且行且樂便好,只如今突然對這個皇兒上了心,一直想著要徹底剖析他,便藉著一試才學的幌子將兩個兒子一併叫了來。
叫來之後才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好法子可以讓這個皇兒道出生平……
心中低低嘆出一口氣,盡歡帝俯身對著興奮難耐,卻是仍記掛著禮數而勉力剋制著的天鉞說道:“天鉞,這許久,可看出什麼來了?”
天鉞猛然抬頭,小臉喜得泛紅,比比劃划著,將一堆方才還壓抑著的話立時找到了出口般湧現了出來:“父皇畫的好多丹桂,月下生輝,栩栩如生啊,天鉞湊近了都可以聞到花香呢!”
討喜的童音一畢,受誇讚者尚未笑應,逝水卻是微不可查地攏起了眉心——‘栩栩如生’倒還可以,但‘聞到花香’這話,白聽著有太多諂媚的意思,天鉞還是個孩子,就算要討父皇歡心也不必如此啊。
想著如此,逝水看向天鉞時卻見他面上盡是真摯的笑容,歪到頰邊的小嘴顯露的都是引以為豪的意味,透亮的瞳仁中卻泛著些許迷惑的神色。再看盡歡帝只讚許地點著頭,卻並未開口回答些什麼,逝水便不由起了好奇之心,也慢慢踱著步子靠向桌邊,而後俯下身細細看起那畫來:
卻真是栩栩如生,皓月當空,連銀色的輝光都似觸控得到一般,月下幾乎牽連著成片的丹桂,火紅欲燃的簇生小花,有模糊相隱的,有刻意清顯的,盡是描摹出眾,引人遐思。
看著看著還真會生出恍若聞到芳馥的感覺,念及如此暴戾視其他人生命如草芥之人,竟能會繪得一手纏綿繾綣,似要博得情人歡心的畫來,真是奇之怪之。
不過,這樣氤氳於鼻間的香味,絕對不是因著眼前丹青的刺激生出來的。
逝水理解般看了看天鉞,卻又平添出了幾分疑竇,抬頭待要出聲詢問,卻對上了盡歡帝似笑非笑的眼眸,念及方才的心思,逝水不覺便收回到了嘴邊的問話。
天鉞卻全然沒有察覺到皇兄和父皇的異樣,只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便問道:“父皇父皇,這花香倒像是真的,天鉞像是真的聞到了!”說著又湊到畫前小心地抽了幾下鼻子,而後抬頭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看著盡歡帝。
盡歡帝探手拾起桌邊一方淺灰色端硯來,微微笑道:“父皇畫的是菀妃最愛的醉肌紅,若是虛有其表不聞芳馥,怎能博得美人歡顏,這丹砂呈上之前,與晾乾的醉肌紅一併放置過數日,又與之少許一併磨出彩墨來,倒也染上了幾許幽香,只沒有那麼濃郁罷了。”
天鉞聞言立時拍起手來,一廂說著‘父皇真聰明’一廂又忙不迭地便要去聞那彩墨,逝水卻只冷冷立在一邊,斜過眼微覷著天鉞孩子氣的舉止,心中有些莫名的忿忿:這人真是,現下大好的早上,丟下滿朝文武來一個人憋在御書房裡,卻也不幹正經事,只為博不知哪位美人一笑便大費周章地又是特意制墨又是親自作畫——簡直自命風流!
盡歡帝見天鉞興致盎然,逝水卻是垂手立在一旁,便道:“好了,父皇這小半日總算畫好了這些,只剩下題詞了,兩位皇兒不知有什麼好詩句,讓父皇放在上面啊?”
天鉞聞言,歪著頭問道:“是試試才學嗎?”
盡歡帝順勢微微頷首,天鉞見狀低著頭只想了片刻便立時仰首,喜笑顏開地叫了出來:“莫羨三春桃與李,桂花成實向秋榮!”
逝水在旁有些無趣,這詩書之事,師傅向來是不為的,自己便也甚少涉獵,現下只能看這父子二人各自品那酸味十足的描述了。
“月缺霜濃細蕊幹,此花元屬玉堂仙——嗯,還有,桂花留晚色,簾影淡秋光——唔,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天鉞繼續搜腸刮肚地想了些與‘桂’相沾的詩句來,卻是年齡尚小不解其意,且平日裡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