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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兩次相遇——想著他在荒園高樓上臨風而坐,在月下吹起玉簫,一身白衣煥發出淡淡的光華,宛如一樹梨花開。

只是面容依舊模糊。

四更時分,華御醫接到了暗號,便從側門而出,坐了青衣小廝的轎子冒雨離去。

蕭女史獨坐了許久,似是滿懷心事。入內室探看時,發現公主怔怔靠在軟枕上,對著窗外的夜色出神,竟毫無發現旁人的進入。看到少女臉上那種神情,年老多識的女官心裡一個咯噔,頓時沉了一沉,也不做聲,只是上前關起了那扇半開的窗子。

“曼姨?”彷彿這才注意到她,阿黛爾輕輕喚了一聲。

“公主,今日好些了麼?”女官回身走到榻前,恭聲問,一邊小心地抬起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鬆了一口氣,低語,“果然退了……華御醫的確不是徒有虛名啊。”

“我好多了。”阿黛爾輕聲回答著,神色卻還是有些恍惚,眼神停在那扇窗子上,忽然開口,“曼姨,這幾夜,是不是有人一直坐在我榻旁?”

蕭女史的臉色驀地一變,似是對方觸犯了極大的禁忌:“公主請勿擅言!”

被那樣嚴厲的語氣嚇了一大跳,阿黛爾身子一顫,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

“這是頤景園,大胤未嫁皇后的寢宮,除了奉旨侍奉公主的我,還有誰會半夜來到公主榻前?”蕭女史逼近她的榻前,壓低了聲音,看著她,“公主,莫非是你思鄉心切,半夜裡夢見胞兄,所以一時恍惚了?”

“……”阿黛爾有些失措,喃喃,“也、也許吧……”

“那就好。”蕭女史放緩了語氣,凝視著她,低聲,“但即便是夢話,也不能亂說。”

阿黛爾一顫,垂下頭去,不再說話,手指繞著胸前的項鍊,怔怔看著上面小小的畫像。蕭女史過來替她拉下帳子,重新往金爐裡添了一把瑞腦,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公主,十五日後便是您大婚典禮的日子,千萬小心,不可再出什麼差錯了。”

“……”少女沒有說話,彷彿認命一樣垂下了眼睛,沉默。

直到女官靜靜的關上門退出,她長長的睫毛才動了一下,一滴淚水無聲地濺落在手心的畫像上,濡溼了少年蒼白的臉。

“哥哥……”她喃喃了一聲,卻彷彿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沉默下去。許久,阿黛爾忽然撐起身,開啟了床頭放日常器具的鏤金匣子,從一堆物品裡拿起了一支鵝毛筆,將白紙鋪在膝蓋上,開始唰唰的寫一封信。

只不過寫了兩三行,她停下筆,彷彿又不知道寫什麼了。

想了想,還是抬起纖細的手腕,如往日無數次那樣,把信箋撕碎——雪白的紙片四分五裂的灑落在地上,她重新寫了一封短短的信,封好後,似乎身體終於支援不住,阿黛爾嘆息著往後一靠,重新沉入了重重的綾羅綢緞之中,倦極地闔起了眼睛。

“哥哥,我很好。在大胤有很多人照顧我,一切真是比來的時候預想的好多了。只是,我還是非常想念翡冷翠,非常想念你。我每日都對女神祈禱,希望她能讓我們早日團聚。

“永遠愛你的阿黛爾。”

是啊……如今的她,已經是什麼都做不了——

唯一能作的,就是不讓遠在千里之外的哥哥為自己擔心吧?

在她睡去後的片刻,帳子頂上忽地發出了極輕極輕的動響。

彷彿一陣微風拂過,地上的碎紙簌簌作響——昏暗的燈火晃了一下,那些碎裂的白紙似被一種詭異的力量操縱著,瞬忽聚集在一起,向著帳子頂端飛去。

只是短短一瞬,就消失在紗帳頂上貼滿金箔的藻井裡。

碎裂的紙張在黑暗裡被拼湊在一起,握在帶著白色手套的修長手指裡。

“哥哥:今晚我又在夢裡迷路了——螺旋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