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輕輕晃了一下,在室內電控程式的作用下,慢慢地像中間閉合。
玻璃窗上的幾顆小水珠晃了晃,凝成一團,緩慢地滑落下去,留著一道透明模糊的水痕,漸漸地凝住不動了。
顧淮把人輕摔在床上時,覺得自己好像是鬆開了一隻蝴蝶的柔軟翅膀。
他的指尖上還留著一層暖意,用拇指和食指碾過去,似乎還能感覺到綢緞般的乾淨質感。
白色的蝴蝶不會飛走,收斂著柔韌的蝶翼,顫悠悠地落在深色的床單上,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剛剛破繭的白蝶。
林思渡雙手的手肘撐著床單,薄薄的眼皮半開。
黑而密的長睫毛像鴉羽般垂著,目光虛虛地定格在空氣中的某個小點上,並沒有去看顧淮。
他的頭髮上還沾著剛剛洗澡留下來的濕潤水汽,溫熱潮濕,連帶著平日裡如霜似雪的瞳光都帶了些潮氣。
他看起來明顯有些不高興,眼睛裡沉著光。
顧淮太熟悉他這種表情了,一看就知道,他又被自己惹惱了。
林思渡揉了揉自己腰的位置,顧淮那個忽然把他拎起來扛著的動作,驚得他心跳加速,視野天旋地轉不說,那種兩個人力量和身材的懸殊感,讓他有些低落和輕微的緊張。
但他的情緒向來單調,似乎除了高興以外的所有情緒,一律表現為對外的清淡和冷漠。
顧淮一通翻箱倒櫃回來,
林思渡抱著被子,坐在床的左邊,眸光淡淡的,稍有些冷。
顧淮噼裡啪啦地把手裡一把彩色的小方塊在他眼前一字排開,像炫耀什麼珍藏的寶貝一般,挨個給他看:「你喜歡什麼味道的?」
「……隨便。」林思渡不感興趣地垂下眼簾。
他向來對心理情感的需求大於身體,無法理解給這種東西附加香味的行為。
人類好像總是喜歡給自己的慾望施加美化的掩飾。
「花香、果香、還有巧克力……」顧淮好像很有耐心,變著花樣引他說話,「沒香味的不好聞,我覺得你應該不喜歡。」
林思渡覺得顧淮幼稚。
又不是拿來吃的,什麼味道根本就不重要。
而且……他都不知道顧淮是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跟收藏似的,每個色號買了一排。
「那你抽一個吧,機率遊戲。」顧淮伸出左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
帶有賭性但後果可控,顧淮倒是很會拿捏他的偏好。
於是他稍微起了點興致,曲起指尖,撥出了一個綠色的小方塊。
顧淮:「……」
林思渡:「?」
「薄荷,不了吧。」顧淮親近地用頭髮在他頸間蹭了一下,忍笑說,「可能不適合今天,下次吧。」
林思渡微怔,目光掃過指尖下方的東西,清清冷冷地目光稍稍地有了裂痕,他緩慢地抬手,摸了摸顧淮有點扎手的頭髮。
顧淮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隨手從那堆小方塊裡抽選了一個,抓過他的手肘,讓他瞬間失去支撐的力量倒在床上。
林思渡安靜地看著天花板,眼睛眨了眨,看似平靜,只有微微發顫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時的緊張。
「咬著。」顧淮把未拆封的小袋子遞給他。
他遲疑了一下,照做了,睫毛在眼睛下方撒著淡淡的陰影。
顧淮以前設想過,如果他有朝一日有戀人,必然會是熱情主動的,似驕陽烈火,纏著他要這要那。
眼下林思渡跟他的設想完全相反,不會主動讓他抱,也很少主動表達心意。
可是他低頭咬在對方鎖骨上時,對方眼睛裡那一瞬間剋制而短暫的淚光,讓他僅一眼就覺得心臟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