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十年之久。所以此刻她掘棄了所謂的聖賢和君子之道,只讓心底裡最隱晦和最醜陋的感情滋長著,恰是這樣,讓她充滿了力量,她本就不是深閨之中優柔寡斷愁腸百結的軟弱少女,一向是心思敏銳行事果決機智,下定了決心之後,她就要開始籌謀,從哪裡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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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鑑史殿,殿中幾名史官正在整理史籍或是做謄抄工作,見自家大人難得回來,都起身相迎,譚千奉掃過一眼——不是迂腐書生就是垂暮老人。他於是只淡淡地點了點頭,當是招呼,便僅僅是這樣,有些尚林宴新選上來的年輕史官已是十分滿足,面上甚至帶了幾分受寵若驚的神色——他們都是聽老人和宮女們提過的,御史大人譚千奉是怎樣的刻薄冷麵之人。
譚千奉一路向藏書閣走去,鑑史殿選拔上來的新人或是老人,多都是書呆子,沒有半毫生氣,所以當年阮妗華女扮男裝被選上來的時候,他才不免多看了兩眼,她那時年幼青澀,卻十分大膽,看什麼都是好奇的,一點不知進退,若非鑑史殿中的官員向來都是只同書籍打交代,與外界往來甚少,她不知道會惹多少禍端,偏偏就是這樣,她也不能說是安分的。
直至後來,他發現她是那人的女兒,不由感嘆世事無常,出於某種目的,當下他就將她調到魏塵奕身邊做記錄皇帝一言一行的史官,卻又因她母親的囑咐,處處照拂她,看著她一步一步盲目地往上爬,直到因情愛,失了方寸,甚至害死了自己。
這輩子,她並未參加尚林宴,沒有成為宮中史官,卻還是沒有逃脫這個是非之地,似乎註定了她也不能逃脫她自己的命運,像她母親一樣。
鑑史殿的藏書閣一般不讓人進,共分有三層,第一層是整理好了的本朝史冊,史官整理後存放此處;第二層是一些文學著作或是散書話本,可供休閒學習;第三層都是塵封的一些古老書籍,樓梯盡處有鎖,是不讓人進的。
他一走進去,就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的光線不大好,只有一處極小的窗戶透著光,可以讓人看清這裡的佈局,這一層屋裡的所有書架都被布罩著的,布上有很多灰塵,當年他曾經讓阮妗華來這裡打掃過,如今卻是沒有合適的人來打掃了。
他向最裡面的那處書架走去,卻在牆邊站定,原來最後一道書架緊貼著牆面,上面只有一本書,他伸手那本書拿了起來,書架發出咔嚓一聲,動了起來,露出一個凹面,方方正正,裡面躺著一本極厚的書——正是前世阮妗華拿到的那本書。
阮妗華一直以古籍稱呼它,只因它裡裡外外並沒有絲毫能顯示名字的地方,卻不知它其實是有名字的,只不過她不認得,這本書其實沒有什麼夾層,所謂的地圖,都是他後來放進去的,出現在阮妗華面前的時候,這本書早就被他懂了手腳,它只是個道具,用來讓她發現地宮。
可是這本書也不能說是毫無價值的,那些古文字是婁厄早期用的文字,她看不懂,只能尋求於他,他告訴她的當然不會是真話,事實上,這本書裡記載的,除了魏尤建立地宮之事,還有關於魏國的,一個天大的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們,已經消逝在歷史歲月煙雲中,如今這世上除了他,沒有人再知曉這個秘密,也許未來阮妗華會知道,那時她就會明白一直以來她揹負的是什麼,這才是她母親不讓她死去的最重要原因,可是告訴她的,不會是他,至少,暫且不是。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從懷裡掏出火摺子,將這本記載了魏國重大秘密的書,一頁一頁撕下,在火光中,盡付塵埃。
直到最後一頁也被丟入了火中,舊色的紙張漸漸被燒成黑色,再化作飛灰,火焰跳躍著吞噬著這一切,慢慢地,明亮的火光也暗淡下來,這個塵封已久的地方並沒有因這忽而的耀目滾燙而有什麼改變,又恢復了死寂。
唯有譚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