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少年聞言都笑了起來,吵吵嚷嚷的樣子看上去頗有幾分得意,杜茯苓像是沒聽到似的無視他們聒噪的聲音,一直到走過他們坐著的那張小鐵床上時,他才猛地抬腳,狠狠地踹了那老舊的床板一腳。
&ldo;再他媽可憐也沒你可憐!都是死了爹媽的,咱們倆誰和誰啊你說是吧?&rdo;
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不顧另外兩個少年死命拉著自己的動作,杜茯苓沉著臉,嘲笑般的看著面前被他嚇得渾身哆嗦的少年。
&ldo;你說說你怎麼就不記打呢?還沒有被我教訓夠是不是啊,王天明?管管好自己的嘴!別讓我再聽見你瞎嘰歪!聽見了沒有!&rdo;
&ldo;聽……見了。&rdo;
發著抖點了點頭,這個叫王天明的孩子在杜茯苓面前一向窩囊慣了,今天見他紅著眼睛進來才忍不住嘴賤了一句,可是沒想到心情不好的杜茯苓明顯比平時還不好惹,當下和自己的幾個小兄弟立馬躲到一邊,連屁都不敢放了。
而另一邊,杜茯苓則紅著眼睛回到自己的那張小床邊,猛地趴到床上,用被子矇住了自己的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隔著被子悶悶地笑了起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柏子仁老實地告訴了他全部,卻也把該告訴他的和不該告訴他的,都和他說了。
&ldo;呵,其實也不能怪他啊……我不是也什麼都不願意告訴他嗎?&rdo;
低低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杜茯苓蒼白的臉上是無奈的笑,可是眼睛裡卻再沒有從前的那般怯弱和溫和。
一個人是會變的,三年的時間裡,他也早已經變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了。故意和柏子仁隱瞞自己在福利院的生活情況,在他和蔣碧雲的面前依舊裝的一派無辜純良,而事實上,他早在一次次被福利院的大孩子們毆打和恥笑之後就已經學會了怎樣保護自己。
&ldo;那不就是電視上放的那個貪汙犯的兒子嗎?院長,我們幹嘛要收留這種孩子?那種貪納稅人錢的父母會生出什麼好東西啊……&rdo;
&ldo;小雜種!你瞪什麼瞪!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你給我把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吃了!快點!不準浪費!&rdo;
&ldo;呀,你爸媽都死了吧?哈哈,沒人要……真可憐……聽說你舅舅是黑社會呢?哇,真嚇人,槍斃的好啊……&rdo;
難吃的飯菜,一點都保暖的被褥,冷漠的工作人員,社會福利機構能給這些孩子的保障總是有限的,而杜茯苓要想在這裡生活下去,就要遵守這裡的規則。
誰欺負我!我就還回去!
一次次在心裡這麼告訴著自己,杜茯苓一方面堅守著沈曦當初告誡自己的原則,一方面卻像是被一塊挫折打磨出來的堅韌石頭一般,變得不再如當初那般脆弱纖細。
每天去上學,他都要刻意遮掩好久,才能讓敏銳的柏子仁不去發現自己過得有多糟糕。可是就算是這樣,杜茯苓依舊想讓自己能在蔣碧雲和柏子仁的面前的形象能儘量好些,不是滿口粗話的壞孩子,不是會用暴力解決麻煩的壞孩子,他不想去破壞柏子仁那個對他來說美好的過分的家庭,他只想就這麼湊活地活著,偶爾去感受一下那種親情的感覺也好……
想到這兒,杜茯苓忽然覺得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悲哀,接著他便從自己的枕頭底下抽出一本相簿。
這是他從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家裡唯一帶出來的東西,上面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