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著弘曆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流如雨下,她緩緩地跪了下去,痴痴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自從那日從顰如處回來後,她就心亂如麻、如坐針氈,彷彿被置於火上炙烤,彷彿隨時會被突如其來的炸雷炸得粉身碎骨,心內著實惶恐不安。她可以按照顰如所言,刻意製造些過錯令弘曆將她休掉回曹家,這樣就可以逃避掉這池魚之災,但是如真的被寶親王府休回曹家,她卻要真真切切的悲苦孤寂終老,一個人獨守枯燈,淒涼無助,再無任何希望和前景!她也可以將顰如所言之事向弘曆合盤托出,將理親王及天香的如意算盤瞬間毀滅,但如此一來,自己也將與曹家一起成為參與謀反的有罪之人,再無繼續留在宮內之理,更遑論封號名位,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止終身孤苦,還會有牢獄之災亦。
人所難者,不是無可選擇地被閉上絕路,而是面對選擇時的無所適從和權衡不定。於是她痛苦,她掙扎,她無奈,她慌亂,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彷彿怎樣都是錯的,怎樣都是艱難無奈的,怎麼做,都將把一群人——一群無辜或甚至邊緣之人,置於危險和死亡的境地!——她揭發理親王,則理親王一方將有多少人被牽連查處、流亡死難?至少天香再也無法保全。她如不揭發理親王,一旦弘皙登基,弘曆府中,這許多年相依相伴、已親如家人的所有人,必將血流成河、屍骨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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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沉重的大石沉沉壓在她心底,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匆匆三四年時間,就這樣每日在她的思索和搖擺中匆匆流逝,直至今日,弘曆匆匆歸來,嘆息著告訴她,雍正帝已殯天,事態已萬分緊急,如先帝駕崩訊息在弘曆毫無提防的情況下一旦被弘皙得知,早已準備充分弘皙立刻就將改天換日。
而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這張曾是小孩子而如今長成了剛毅果敢的男人的面孔,那硬朗的面孔、挺拔的身姿,竟讓她如此迷醉和留戀,她看著他的不堪重負的憂慮,看著他面臨諸多變故的奮起,看著那充滿著對她的信賴和依戀的眼神,將她真正當作了親人和家人的放鬆神態,讓她如此怦然心動,那是一種無可替代、不忍割捨的悸動,多日的猶豫忽然全都虛化,她知道她無從選擇,她只能跟定他、擁護他、愛著他,哪怕萬死,一生一世——三生三世!
她悲哀而痛楚地明白,這十幾年的相守相處,她已深深愛上了他,無所謂他是貝勒是王爺還是皇帝,無所謂他給她的封號是側福晉還是皇妃還是僅僅是婢女,甚至無所謂他是不是愛她——將她作為女人一樣的愛她,她知道她的生命和一切,都無法與他分割和分離。她不敢奢求帝王的萬千寵愛在一身,不敢期許風流浪子的痴情專情,她守望著這無望無助的愛,默默在心底咀嚼回味,這一生也就夠了,她做不到那深諳人情世故而能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平郡王妃大姐姐曹頰的淡然心態,她唯一奢求,也不過是弘曆能念在她一番痴情苦情份上,保得了曹家的平安!
她畢竟是曹家的女兒,不是嗎?關心和牽掛曹家安危的,並不只是她顰如一人,不是嗎?
正思量間,那門外輕響,一女子旖旎而來,在她身邊站定,低聲說:“姐姐,妹妹無意偷聽,恰好經過,竟聽到了這許多不該知道之事!哎……姐姐一番苦心,天地可鑑,王爺……哦,不,萬歲必當明瞭的!”
曹穎聞言,著實嚇了一跳,回身看去,卻是寶親王另一側福晉蘇氏湘玉。因府中女子漸次多了起來,這湘玉雖比她入府晚,年紀也輕些,但這湘玉一向謹言慎行、從不興風作浪,更兼府中諸人,多是滿軍旗女子,漢女也就她們兩人,未免比別人熟稔些,即熟稔,便覺親切,即親切,便未免多有交往,交往之中竟發現,卻原來湘玉堂姨母竟於表姐顰如一樣,均是聖祖妃嬪,不免兩人更親熱些,諸多心中之事,也無